池妤在下山途中打开窗户，昏暗的路灯下，地面的汽车残骸清晰可见。
她皱了皱眉：“沈曼。”
语气不咸不淡，但沈曼偏偏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问题不大，晚点清理。”
池妤闻言就没多说什么了，她盘算着该送给余佑的机器人。
“凯撒。”
“将十一号送过来，在这之前，给它换一张脸……”
凯撒那双无机质眼眸在夜色中闪着蓝光：“明白。”
池妤往后靠了靠，放松身体。
眼下的青黑依稀可见，都知道这是她多少年的毛病了，但在这种情况下，睡眠不足是个很大的问题。
医院，凯撒将人抱下车。
没直接回病房，而是去看了眼她的父亲。
一种让人感到无力的药物，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长期注射，意识不够强大的人会崩溃。
池妤在窗边，看着里面的人动作缓慢地下床，他摊开自己的手心，盯着看了好久，最后遮住了双眼。
池妤抬手。
敲在窗户上。
叩击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在池斯年抬头时，小姑娘勾唇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池斯年面色狰狞，他想站起来，却摔倒在地上，五指死死抠着地面，四肢无力地挣扎。
池妤收手，好整以暇地看着。
像是在看耍猴。
她在品味池斯年的苦难。
这个变态。
沈曼翻了个白眼，摇着头离开了。
她虽然也不是好人，但和池妤比不了。
当然，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如果她经历了池妤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或许池斯年活不到现在。
连池软都得死。
一个表演着善良却只是表演着善良的小姑娘。
池妤靠着椅背，抬手示意凯撒将她推进去。
她杵在门口，问池斯年：“父亲，想清楚了吗？”
池斯年脸通红，额角暴起青筋，他怒道：“滚。”
“那就继续吧，我记着当年我在医院待了好几个月，每天都被注射精神药物，您这才哪到哪呢？”
她懒懒散散，一脸无所谓道：“父亲，你的所作所为总是让我觉得你很愚蠢。”
“现在想来，是真的愚蠢。”
“愚不可及！”
她离开病房，重新回到那一方狭窄的病床。
床单是换过了的，有阳光的味道，但池妤觉得就算如此她也睡不了一个好觉。
一闭上眼睛总是那一场糊上了一层血色的车祸。
濒死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她的意识下沉，却清晰地认识到抱着自己的男性身体逐渐变冷。
“许钦原。”
池妤猛地扯开眼皮，才发现外面早就天光大亮了。
距离前往京市的时间还剩四天。
池妤说：“今天去一趟云盛。”
“去云盛干什么？”
沈曼昨天打了一晚上的游戏，熬得满眼血丝还瞪着手机，怒骂：“操，这臭男人的爪子没用还不如跺了！”
“沈曼。”
池妤语气幽幽。
沙发上的人一抬头，立马把手机关了。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扩扩胸，若无其事道：“吃完早餐再去呗。”
“十一号今天下午应该能送过来。”
池妤去看轮椅：“到时候你去送。”
沈曼刚想拒绝，就听见她说：“让凯撒带你飞。”
“oK。”
带她飞。
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但有时候添那么一句话总让人思路偏移。
因为池妤说：“总觉得带你飞这事儿可以用在其他方面。”
沈曼：“……我草草草。”
她控诉：“有过男人果然不一样，还搞颜色。”
池妤：“我什么也没说。”
饭是凯撒在外面订的餐，熬到软烂的骨头高汤粥，撒上几点葱花，掀开盖子，热气糊了满脸。
病房里的两人一个比一个精神萎靡。
但香味确实能让人胃口大开。
吃饱喝足之后，前往云盛，在医院门口还遇到了来送早餐的池软。
明显，她也没休息好。
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三人，为首的那位是她姐姐。
池软欲言又止，神情哀怨，想给池斯年求情，但她不敢。
昨天她和爷爷说了好久，最后爷爷都生气了却没有松口。
如果爷爷能出面的话，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池软是这样想的。
但是她不知道，现在她这位姐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池家的列祖列宗从地底下爬出来都阻止不了她。
小姑娘站在门口咬唇瓣，还揪着衣角，等回过神来时，发现人都不见了。
沈曼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穿过人声落到她耳朵里。
“你妹妹看起来怎么蠢蠢的？”
沈曼突发奇想：“遗传了你爸的智商？”
池软眼眶发红，却没听到她姐姐的回答，也对，她姐姐一直不喜欢他们。
恨不得他们死了才好。
云盛大厦。
池软乘着电梯往上，正好迎上了匆匆往下走的元小昭。
元小昭穿着银灰色职业套装，鼻梁上支着黑框眼镜，那双杏眼遮在刘海下方。
“池总，您过来怎么没提前和我说？我也好下去迎接。”
她急匆匆的，还喘着粗气。
“你和余总都不在，公司现在……”
“没事。”
池妤往办公室走，她解释道：“余总被我派去国外出差了，情况紧急，所以还没来得及安排公司的事。”
她瞧着元小昭笑：“所以我来了。”
元小昭闻言松了一口气：“幸好您来了，池总，其实……”
池妤打断她，朝后伸着手：“其实我仔细想了想，云盛这些年一直都是余总在管理，我占着法人的位置却没有担起应尽的责任。”
凯撒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一份文件递给她。
“等余总回来后，你把这份文件交给他吧。”
元小昭瞟了一眼。
是公司转让合同。
到嘴的话被她吞回去，元小昭语气惊讶：“池总，您这是？”
“送他的礼物，对了，元助理，你刚刚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当然是想辞职。
她为了攻略余佑才来这里当助理的，人现在不见了，这个身份就不方便了。
每天围着公司转，公司蒸蒸日上，可她任务进度呢！
但是，池妤这么做表露出来的意思也很明确了。
不管她和余佑有什么龃龉，云盛会是余佑的。
元小昭笑得明媚：“池总，我是想说您不来我还打算去找您呢，这里有几份合同需要您签字。”
池妤瞥她一眼，也笑。
给元小昭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413，我怎么感觉她很阴险。”
413发出电流的滋滋声：「我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