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祁收回视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动，他开口，嗓音沉稳醇厚：“林先生，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言妤将这句话听进耳朵，怀疑他是若有所指。
好在对方没有当场和她算账的意思，言妤将酒一一放下之后弯着腰离开。
“等等。”
言妤的动作顿住，始终没有抬头。
公子哥不太耐烦了：“把头抬起来。”
别搞我。
言妤在心里怒吼。
朝安路上身前倾些许，眼危险地眯起来，他盯着言妤看了半晌，笑了，指着她和朝祁说：“小叔公，我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熟人。”
朝祁一般不会管小辈的事，但他这次好像有了些兴趣：“熟人？”
“对啊，她是我室友的女朋友，我室友，林先生应该清楚，是您失散多年的那个儿子。”
“真的太巧了，也算是提前见过儿媳妇了？”
言妤：“……”
这跟把她丢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朝安路你别太离谱。
皮鞋底擦过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朝祁往后靠了些许，兴味盎然：“原来如此。”
林先生是个体面人，他打量审视着言妤，对朝安路的话产生些许怒气。
先不说他那个儿子还没有认祖归宗，一个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女人，怎么都不能被称为他的儿媳妇。
“小侄说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谁少年时候没有喜欢过几个女人，能走到最后的有几对？”
言妤站着不动，安静如鸡。
朝祁冷静自持，早就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所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两人的关系捅出来。
有意思，但是会很麻烦。
他神色淡淡：“林先生如果想要和这位小姐谈您儿子的事，请换个地方。”
朝安路也收敛了表情，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言小姐，抱歉，请离开吧。”
朝安路在这一秒内实现了从纨绔到温和有礼世家公子的转换。
言妤离开前往朝祁身上瞥了一眼，恰好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目光并不隐晦，但很快收了回去。
啧。
真的。
言妤明明在进来之前做好了背调，却还出了那么大的差错。
她要做的事本来就是在摸老虎屁股，三只老虎还不够，硬生生将另外一只称王称霸的扯进来。
够她受的了。
言妤扯了扯衣领，往洗手间走。
“000，为什么我的第一个任务会那么难？”
“其他人也是这样？”
000吐槽：「如果你不和病、朝祁接触，会简单很多很多。」
言妤蹙眉，心思没在它的回答上面。
bing？
bing什么？
接连两次，言妤不觉得这是系统的口误。
她双手撑着洗漱台，对着镜子扭了扭脸，问000：“你觉得我怎么样笑起来才最好看？”
000看着镜子里那张脸，随着言妤的表情变换不断改变，时而露出八颗牙，时而抿唇笑，最后干脆做个鬼脸，古灵精怪。
言妤照了半天的镜子，出去之后绕到拐角，偏头往外看。
等了会才等到朝安路送林先生出来。
言妤目送两人远去，问000：“看样子韩卓那边不太顺利。”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等灭了又暗。
“女主倒是很信任韩卓。”
“可韩卓为什么会拒绝她？”
言妤想不明白。
这个世界完全不合理。
最离谱的一个就是哥哥让妹妹代替他住男寝，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这和把妹妹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
难道两人有什么生死大仇？
言妤维持着这个姿势发呆，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团迷迷糊糊的影子。
等她眼神聚焦，才看清楚是朝祁从包间里出来了。
对方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目光浅浅掠过，转身回了包间。
言妤把耳麦关掉，在门口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闲适地靠着沙发靠背，双腿叠着，一只手搭在腿上，垂在一侧的手上握着高脚杯。
红色液体随着手腕的摇动轻微晃着。
他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
言妤想了想，转身把门反锁了。
朝祁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沉沉。
言妤在原地站了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挠了一下手背，空气中有不那么好闻的烟味。
紧接着她语出惊人：“朝叔叔。”
朝祁：“……”
半天不见他的辈分突然就往上升了。
“你叫我什么？”
朝祁将酒杯往茶几上放。
言妤立马改口：“朝先生。”
朝祁吐出一口浊气，按理来说这个称呼是最好的，但他还是不满意。
很不满意。
“怎么会在这里？兼职？”
“嗯，我没钱了，打车的钱都没有了。”
言妤嘴一瘪：“手机也卡了，大不了电话。”
朝祁就这么望着她，半晌，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几步路程，言妤先是看了眼被他拍过的地方，再去看他的腿。
可能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祁把腿放下来，提上去的裤脚缩回去，遮住被黑袜包裹的脚踝。
言妤明白了。
乖巧地往他腿上坐，然后被顺势搂住了腰。
“你没什么想说的？”
朝祁语气淡淡，但莫名其妙的言妤觉得有点危险。
“韩卓是我男朋友。”
“但是我和他说了分手了。”
言妤长话短说，盯着那双眼睛，看它陡然阴鸷然后恢复。
真的，变脸都没那么快。
手掐住她的腰。
跟奖励似的，男人低头和她亲。
言妤用手捂嘴。
朝祁停下来，缓慢地往后退，头顶的灯光照下来，将他整张脸隐在黑暗中。
“我要换新手机。”
一个为了钱财来到他身边的小姑娘，朝祁应该用一些东西把人打发了，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但是他没有，并且不想。
他点头：“可以。”
“还有，电视剧里霸总都会给女主一张黑卡，并让她随便刷。”
朝祁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钱包，打开，抽出一张黑卡，手指虚虚的夹着。
“这张不限额。”
那就是可以随便刷的意思。
言妤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黑卡呢，她瞥了两眼，把手放下来：“行吧，那现在可以亲了。”
刚说完，她的脸就被掐了。
力度挺大。
言妤娇气得很，刚想控诉，就被人堵住了嘴。
男人将那张卡扔在了沙发上，之后沙发上都没有它的容身之地了。
直到一两个小时之后，它才被男人捡起来。
言妤跨坐在他腿上，眯着眼舒缓。
她睁了睁满是水雾的眸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
朝祁没动作，眯了眯眼，握住她那只手。
眼神阴沉不定，最后叹口气吻了吻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