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我陪你走过了三千多个世界。”
以苏以离开端,到路闯结束。
整整三千七百九十九个世界。
从最开始的不死不休到最后相爱,那是一段漫长且艰难的时光。
但路闯总觉得庆幸。
因为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他总这样想,然后跟在她的身后走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可惜那位的手段也不弱,小姑娘身上被下了禁制,一旦靠近他就会启动,神志不清,状若癫狂。
所以他只能另想办法。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磨去禁制。
等她如以往一般爱上他,恢复记忆。
但路闯依旧心疼,甚至想放弃,可那样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他封印了自己的记忆隐藏气机,不看不听不思不想,如同人偶一般执行自己种下的暗示。
然后两人遍体鳞伤,直到某天开始磨合。
契机存在努力之间。
在叶敛那个世界达成的成果是他努力了三千七百九十三个世界的结果——她接受了他成为她的男人。
也是这么多个世界里,她拥有的第一个男人。
他喜欢引诱着她在夜色里沉沦,如同美丽危险的罂.粟绽放,结出一颗让人上瘾的果子。
他唤她小鱼,说着最诱人的情话。
如求偶的孔雀般展示自己,释放爱意。
他一遍遍地告诉她,他爱她,想要将其刻入她的骨血,让她永久铭记。
结果也如他所愿。
在之后的世界她总是自主地靠近他。
可天不遂人愿。
小姑娘脑子里的寄生虫将他的存在告知了那所谓的主神,再次相见,她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那三千多个世界的努力溃散。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人啊。
可数千年的布局不能因为他的一怒之下毁于一旦。
所以他才换了一条路。
用自己的死去刺激她。
那家伙曾说过:“沈妤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无论被握在谁手里都是杀敌利器,但同时,要小心武器的反噬。”
正因为这句话,他小心谨慎地布局,抹去刀刃上的一切痕迹,用力地将其掌控在手心。
可沈妤并不是一把刀。
她会为自己谋划,杀了他这个所谓的病毒来换取自由,这个交易对两人而言都是划算的。
可沈妤不知道,主系统和子系统是不能通过所谓的主神协议来分割的,一旦主系统察觉子系统叛变,会迅速抽取子系统和宿体的能量。
直到两者都因能量枯竭而亡。
当然,她确实不会知道。
因为任务者中没有脱离主系统的先例。
不过,有他在,那样的结果当然不会发生。
丧尸王代号000,是沈妤的伴生神兽,两人灵魂谋和,是最适合成为系统的主体。
不过那代表着它失去自己的身体,成为能量体一般虚无的存在。
可它甘之如饴。
他的沈妤啊,以前是个极好的人,多的是人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路闯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往下坠。
但他还不曾落地,背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波。
狂躁的热流舔舐他逐渐冷去的身体,路闯眼角轻微地抽搐一下,永久失去了意识。
藤蔓随着主人的死亡而枯萎。
秦周新没想到那些人真的用了那件毁灭性武器。
他们将所有丧尸围困在村镇之中,人工投放核.弹,因为怕出现漏网之鱼,所有异能者都不曾后退一步。
他们用血肉堆砌出来的城墙,将全部丧尸困死在其中。
吴凌怒吼着,将丧尸推进烈焰之中,一只丧尸似乎存在神志,强大的求生意识让它下意识抓住了吴凌的胳膊。
高壮的汉子被伸出来的手臂扯进去。
下一刻,他浑身裹上烈焰,在其中挣扎着将源源不断的丧尸拦在内围,为身后的伙伴减轻负担。
直到最后成为一具烧焦的尸体。
另一面,以程焕为首的异能者皮肤溃烂,血肉模糊,剧烈的疼痛吞噬他们的意志。
太痛了,似乎有人想逃。
求生的意愿压倒一切,但没走出多远就倒在地上。
程焕在吼:“后方是我们的家和国!要是不想你们的家人朋友在末世里苦苦求生!都给老子坚持下去!”
“一个都不准逃!尤其是丧尸王!”
有一半的异能者来自南方基地,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是路闯在加油站带出去的人。
他们都没有后退,直到辐.射影响认知,身体快速衰败下去。
在人为制造的灾难面前,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失都在逃亡。
能量波冲击着藤蔓根部,加速了其崩散进程。
秦周新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朝沈妤跑去。
但他不曾反应过来,似乎有一道影子与他擦肩而过。
沈妤踩着藤蔓边缘一跃而下。
飓风刮过脸颊,她眼中似乎有世间万物,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所有人都在为了渺茫的希望奋斗。
路闯的身体在她的视野中急速缩小,持续不断的冲击波将他的身体从得四分五裂,沈妤脑子里似乎出现一个声音,但很快被席卷而来的热流冲散。
娇小的姑娘被冲出数十米,撞在横旦在天空的藤蔓上。
她目光一凝,迅速调整状态,伸手抠住藤蔓,腰身一拧,将自己甩上去。
沈妤单膝跪在上方,掺杂这火药味和血腥气的热流时刻扫过她的脸颊。
呼吸道有轻微的灼烧感,她抬手,看见手背上如同尸体腐烂般的伤口。
地面上万籁俱寂。
尸体纵横交错,还有一些类似人形的肉块在艰难蠕动。
肉块身边突兀地出现一个女人。
穿着黑色皮衣,打扮干净利落的女人。
她手里握着一把三棱军刺,扎下去,顷刻间断绝肉块的生机。
她动作一顿,垂了垂眸道:“一路走好。”
“在末世下存活的所有人都会记得你们的付出。”
她说完,似乎是哭了,哽咽着,炙热的空气被吸进肺里,她咳起来。
身后背着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几乎压弯了她的脊梁,但那是很重要的人,用布条绑了好几道绑在胸前。
朱芸其实是很狼狈的,身下都是血,大腿上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脸颊有灼烧的痕迹,她捂着嘴咳出一口血,突然抬头看去。
两人的视线在高空交汇,她很快别开目光,拖着军刺一瘸一拐往远处走去。
沈妤看着她离开,心头漫上异样的滋味。
藤蔓渐渐落下去,砸在焦黑的土地上。
沈妤四下扫了一圈,食指蜷缩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不乏熟面孔,可那些依稀能辨别出来的脸,在遭受巨大痛苦之后面颊扭曲几乎分不出无官。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一处。
脚步也转向那边。
沈妤往前走了一步,速度越来越快,然后跑了起来。
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她的体能极限超出普通人,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最后停下,垂眸看着脚边的人,或许不该称作是人,只有半截了,一条胳膊被炸成灰烬。
那人闭着眼,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他,艰难地动了动脖子。
把脑袋转向沈妤的方向。
沈妤心跳动得很剧烈,像是要冲出胸膛。
直到那人用尽全身力气用剩下的那只手扒住她的鞋头。
“是小鱼吗?”
他问。
似乎是残存的意志控制着这具身体,他问完之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在这个巨大的黑色坑洞之中,只有一个小小的人站着。
她垂着脑袋,一动也不动。
脚下是逐渐蓄积起来的水滴。
似乎是下雨了。
天灰扑扑的,又似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