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妤在泡菜坛子上刻了两道符。
用剪刀一横一竖划上去的，几乎是符成的瞬间，坛子里传出男人的惨叫。
一旁的李桂兰哆嗦了一下，眨了眨呆滞的眼睛。
李妤站起来，将剪刀放在一旁。
是李桂兰触手可及的距离。
她将手浸入温水中，垂着眉眼，毛巾一点点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指腹掠过粗糙的皮肤，她动作一顿，把毛巾浸入水中。
之后，她抓着毛巾往后甩。
水滴在空气中划拉一圈，砸在地面上，沾满水的毛巾“啪”的一声摔在李桂兰脸上。
李妤动作不快，但对方却也躲不开。
李桂兰手里的剪刀被夺去，锋利的尖端对准她的手背扎下去。
“啊！”
李桂兰惨叫一声，又被一脚踹开好远。
偷袭不成，回想之前被折磨的痛苦，心里只剩下恐惧。
李妤把剪刀扔地上，淡淡道：“把床收拾干净，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也不管李桂兰听清楚没有，去椅子上坐着。
灯光昏暗，从她背后打过去，面对着无穷尽的黑暗，李妤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太多杂乱的记忆，梳理不开。
许久她才抓住理清的线头——路闯，暂且叫他路闯吧，那个男人陪了她三千多个世界。
但她全部忘了。
她只记得开端，两人相争，她失败后被困在地牢生不如死。
因为这个，她一直是恨他的。
虽说成王败寇，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里，支撑她活下去的只有恨意。
可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三千个世界的岁月足以改变一切。
但……爱他？
可能吗？
李妤按压眉心，脑子有些疼。
“000，他说的是真的？”
「是。」
李妤放下手臂。
000的声音继续响起：「而且，你后来也确实爱上了他，准确来说，你离不开他。」
因为他是药。
虽然他也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其中因果交错，000短时间内也说不清。
“我为什么会失去那些世界的记忆。”
000沉默许久，道：「宿主，我猜测是有人不希望你脱离掌控。」
消除记忆的同时，连感情都被磨灭了。
“主神？”
李妤吐出这两个字，唇角露出笑容：“000，这是你的猜测吗？”
000：「是的。」
“那你胆子不小。”
李妤倚着桌子，懒散了些：“更新之后确定切断了和主系统的联系？”
「确定。」
「至于我的胆子，宿主，我说过，关于人的一切，我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
「所以，你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
“那你说说，接下来我要干什么？”
李妤来了些兴趣。
「宿主，利用你的人都该死。」
「路闯已经死了，下一个该是谁？」
“闭嘴。”
李妤的神色一寸寸冷下来，过了许久，又假模假样地笑：“000，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
“可惜了。”
李妤不置可否，但表情晦暗不明，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算了。
有些事情空想也想不明白，不如再等等。
李桂兰站在床边，脸色灰败表情很是麻木。
“床铺好了？”
李妤问她。
李桂兰点头，结结巴巴的：“铺，铺好了。”
“太脏了。”
李妤随口说道：“去把这一床洗干净，重新铺上干净的。”
“李桂兰。”
女人偏着头，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更有神采。
“你应该不想死吧？”
李桂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李妤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可能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死，而你只会生不如死。”
“所以，要听话。”
李桂兰被吓得抬头看她，惊骇的瞳孔中倒映出女人面无表情的脸。
鬼——
所有的声音堵在喉咙里，李桂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头。
“把这里收拾了滚吧。”
李妤说。
等人连滚带爬跑出去，000才开口：「宿主，干嘛要欺负人家可怜的母子啊。」
李妤从这语气中听出来了嘲讽。
倒是有趣。
“原主的灵魂给了我，我总要帮她做些什么。”
就当是一场交易了。
「那宿主，这些可不够。」
000笑嘻嘻的说完，似乎意有所指。
李妤没接话，在床边等了会，该进来的人却没有进来。
她叹了口气。
重新回到桌前，指甲点在人形布条的脖颈处。
倒数了半分钟才松开。
她似乎觉得有趣，反复好几次才作罢。
等了一会，门被人猛地推开，李桂兰脸色惨白，抱着床上四件套进来。
李妤若无其事地收了手。
一夜相安无事。
但李妤睡得不是很好。
她睁开眼，眼白布满血丝。
梦里男人死去的画面一次次重现，像是逃不开的梦魇。
巨大的蘑菇云炸开，呼啸的气流毁灭一切。
那些死去的人们睁着眼睛看向她的方向，似乎在怪她为什么不救他们。
李妤醒了后精神很差，她坐在小小的院子里，阳光洒落在身侧。
李桂兰轻手轻脚地洗衣服，都不敢看她。
直到下午三点，院子里的宁静被打破。
“就是这吗？”
“就是这。”
“镜头打开了吗？都准备好了吧？”
“李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最后那句话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是在照顾那位李老师的情绪。
李妤看向那边，突然被打扰，满腔的烦躁无处发泄，连瞳孔都是红的。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念清心咒的那声音响起，像是在干涸的土地里注入一汪泉水。
李妤压了压心底的躁意。
“路闯。”
她默念这个名字，一点一点地平静下去。
“去开门。”
她和李桂兰说。
李桂兰似乎想到什么，整个人多了些生机。
木门打开，镜头恰好对准这边。
【咦惹，这就是李婊的老家？之前还说自己是苏家千金呢，打脸了吧。】
【可能是穷怕了吧，你看看门口连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
【9494，李婊滚出娱乐圈！别蹭我家小孩热度！】
【开门的那老奶奶不会就是李素素的妈妈吧？】
【哈哈哈哈就离谱。】
李妤表情凝滞，包括脑子里的弹幕都顿了顿。
“000，你想死？把这东西弄走。”
000笑嘻嘻的，很快还了她清净。
「宿主，门口那位是原主的女儿，李素素。」
「李素素五岁的时候走丢了，被人贩子卖到这个村子里，她想到自己的遭遇，付出了很多才把她买下来。」
「原主养了她十年，直到三年前苏家找上门来把人接了回去。」
“嗯，然后呢？”
李妤懒散地撑着脑袋，望过去，那双眼睛里无波无澜。
「可苏家领养了一个孩子，苏棉，苏家父母和哥哥弟弟都喜欢苏棉，这三年，他们没有给李素素改姓，也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
「虽然李素素一直说自己是苏家的人，但因为苏家没有人出面证明，所以在网友眼中，是她贪慕权势妄想攀高枝。」
“嗯。”
「这些年她过得很苦，因为被网暴得了抑郁症，家里人不相信她。」
「但她一直有给原主打钱，不过因为原主也是被买来的，李家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所以她打来的钱都被李家母子俩挥霍了。」
这样的剧情李妤遇到过不少，她觉得无聊，甚至打了个哈欠。
恰好外面的人被李桂兰迎进来，与此同时，000开口。
「原剧情不是这样的。」
李妤这才坐直了身子。
「李素素是真命天女，在这个真假千金的剧情里，她是真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