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路上，孟萱都很安静。其实以往的她也是这样，但是今天程兆星内心是不淡定的。
倒也不是想要隐瞒。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不会让人误会。
坦诚相待，这是最好的方法。
孟萱坐在餐桌前，程兆星给她一杯牛奶，然后坐在对面给她面包上涂草莓果酱。
“轻舟和我都是对方的初恋。”
初恋是在高中的时候。那会程爸爸生意正是日进斗金的时候，那几年苏城的首富，也基本都是程爸爸。
程兆星在高一的时候，个头抽高，稚气未脱，正是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时候。身边小伙伴也是一呼百应，那会的他好不快活。
而且在情字上也是开窍早。喜欢上邻班的吕轻舟。两个人悄悄互写情书。负责传递的正是钱晟。
那个时候的爱情是朦胧的、青涩的，可能两个人都还不明白，爱情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们只是单纯的欣赏对方的美好。
高二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悄悄写信了，而是悄悄拉手了。
嗯，也还是很纯洁的。
很快，流言蜚语传出。双方父母都被老师约谈。想要两人分手。因为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习必须要抓紧。如果不分，就必须退学一个。
为了能在一个学校，他们同意了分手，但是私底下，钱晟继续做着勤劳的邮递员。
也许老师和家长都有所察觉吧，但他们保持优异的成绩，怕拆穿会弄巧成拙，所以也就假装不知道。
当然，他们两个只是觉得自己伪装的好。
他们都考上海城的大学。
然后他们有了美好的初夜。
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程兆星买好了戒指，要和吕轻舟情定终身。
程妈妈坚决反对，一是两人年纪尚小，二是吕轻舟的家庭严重不符合她的要求。
吕轻舟家在苏城，算的上书香门第，吕爸爸是教师，吕妈妈则是幼儿园长。吕爸爸多少也是有些文人的傲气，也不是很满意商人家庭出身的程兆星。但吕爸爸视女如掌上明珠，宝贝的不行，自然是女儿喜欢什么，他便也喜欢什么。
他不舍得女儿过早走入婚姻，但也没有反对。
当他知道程妈妈非常不满女儿时，十分气不过。我的宝贝女儿，我都舍不得说一句，旁人怎么能随便贬低。
他还是郑重去跟程妈妈面谈了一下，大意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没有大的原则问题，就先随他们去吧。也许过两年，他们自己情淡了，自然就分开了。当然也不必现在枉做棒槌。
程妈妈这人不坏，但有一点，就是嘴巴碎。当时程爸爸在苏城风头正盛，都是别人点头哈腰求她，没几个人敢教她做事的。
吕爸爸虽然言辞恳切，但程妈妈完全听不进去，结果自然不欢而散。
程妈妈逞一时口快，羞辱了吕爸爸一番。大意是教女无方，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男人诸如此类的话语。
吕爸爸脸色铁青走了。回家就倒在床上去了。
没想到，吕妈妈晚上叫人吃饭，才发现人早就没了呼吸。
吕轻舟和吕妈妈悲痛欲绝，程兆星了解了前因后果，自然也难过不已，他上门去解释道歉，直接被赶出门。
程妈妈得知后续，自己也觉得冤枉，她就几句话，能有这么大威力能杀人？
有的时候，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她虽未杀伯仁，但伯仁确确实实因她而死。
吕爸爸葬礼过后，吕妈妈忧思成疾，也住到了医院。吕轻舟又要处理爸爸身后事，又要照顾妈妈，只能向学校请假。
她没什么亲人，又不许程兆星帮忙。
程兆星只能拜托钱晟去帮忙照顾。他想，如果这是他要背负一生的责任，那他也认了，他背了。
可是吕轻舟不要他了。
她坚定的提出了分手。程兆星当然无法接受，他苦苦挽留，想要一个赎罪的机会。
吕轻舟的意志坚强。
然后分手的那一天，在苏城大桥边，吕轻舟当着他和钱晟的面说：“我爸爸死了，你说要怎么扯平。你妈妈还好好的，我永远没有爸爸了。你敢不敢一命抵一命！”
“我死了，那就会原谅吗？”
痛苦和仇恨控制了全部情绪的人 ，一字一句的说：“你跳下去，我们两清。”
程兆星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翻过栏杆跳下去，快到钱晟都来不及阻拦。
吕轻舟看着桥底静静流过的水，早没有跳下去的人影了。
钱晟赶紧叫人报警救人，慌乱中，只看到她慢慢走远的背影。
程兆星非常幸运，最终被救上来，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住院的期间，和吕妈妈在同一家医院，钱晟上下两边跑，都要安抚照顾。
吕妈妈去看过一次程兆星，当时他还在昏迷，也没有说什么。就算清醒了又该说什么呢。他们之间的纠葛本就无解，唯有时间可淡化。
吕轻舟一次也没问过。
吕妈妈很快出院，陪着吕轻舟去海城读书。没过两年，也病逝了。
程兆星病好以后，办理了休学，去了最偏远的部队。一待就是五年，一次都没有休假。
程爸爸的生意从那年开始，逐年下滑，到他哥哥接手，也只能算是勉强支撑。好像所有的好运气，都帮程兆星抵消了跳桥的危险。
程兆星知道吕轻舟回到苏城，只要两人都还在，就有碰面的可能。也想过见面会怎么样。
她还是有恨。
孟萱默默的喝牛奶，听他讲完：“恨也是感情。”
程兆星摇摇头，眼睛里面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落寞：“我们已经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了……我不想给你带来不便。”
孟萱摇头：“不会。”
因为她是个感情凉薄之人，再感人的故事，她也无法代入其中。
不管她接近的目的是什么，都不可能成功。感情的战争里，用情最多的那个，最容易失败。
程兆星说：“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忘记，但是我既已经选择现在的生活，就不会反悔。如果她有干扰到你的生活，一定要让我去解决，好吗？”
孟萱看着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