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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茵静默了一瞬,道:“确实有半月有余了。”她也当去见见皇上了,她低头轻抚着隆起的小腹。

那夜过后,皇上再未曾来过景阳宫,或许是恼了她。

可她说的也无不妥,皇上不来后宫不可能是因为她那夜说的话吧,恼她推她去旁人宫中?

不可能,她自问自己不能叫皇上如此挂怀,身为宫妃,她想一点点获得宫权可以,但若是想获得皇上的心,那她恐怕今后连自己都护不住,更不论为腹中的孩子筹谋了。

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有三宫六院,或许她能一时笼络住皇上的心,可等五年,十年过去,又有新人入宫,又或者皇上发现了他的情意,对那位莲蓉姑娘起了心思,届时,她没对皇上动心,不为此争风吃醋失去了本心还好,一旦动情也就是宫中多一位空庭怨妇罢了。

不过眼下皇上不入后宫,她这么久没见着皇上,也当见见了。

于是乎,她让素容去乾清宫问问,能否请皇上来景阳宫一趟。

素容回来却道:“娘娘,皇上请娘娘您去乾清宫伴驾,轿辇已经在外面备下了。”

沈茵将医书合上,看了眼素容道:“帮本宫更衣。”

她换了上次皇上送与她的鹅绒制成的比甲,外面又披了一件白色大氅,将翠玉手镯戴在了手上,她已经有了近六月的身孕,肚子微微隆起了,手腕却没胖多少,能轻松取戴手镯。

一抬手,便能露出一截翠玉,这是皇上在行宫时命张得宝入夜送来的,她佩戴这对手镯,自然是为了叫皇上知道她的心意。素容给她的手炉里又加了两块银丝碳,这才往乾清宫赶去。

许久不见皇上,沈茵还有丝丝紧张,她紧了紧手炉,等轿辇停下,素容掀开轿帘。

她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心中含着期待,她亦想见到皇上。

她一下轿辇,一阵冷风吹来,拂在脑袋上瞬间清明了不少,好在她穿的厚实,又捧着手炉,浑身暖洋洋的。

素容却担心得紧:“娘娘,奴婢扶您进去。”

沈茵点头,搀着她的手往乾清宫的内殿走——

却被张得宝拦下,张得宝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他提高了声音:“昭嫔娘娘吉祥。”

沈茵觉着奇怪,让他起身:“张公公,本宫这会能进去了吗?”

是皇上叫她来乾清宫的,应当不用再次回禀,早已得到了允许能直接进去才是。

张得宝这个模样,方才提高的声音,让沈茵顿时起疑,她手指从绣着花纹的手炉上摩挲了一下,传来灼热的暖意。

“可是这会不方便?”她轻声询问。

此时,里面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

原是如此,难怪张得宝方才会提高声音向她请安,是想提醒里面的人她来了,好让她等下不会太难堪吗。

沈茵抿了抿唇,轻笑道:“皇上另有佳人陪伴,既如此,本宫就先行离去了。”

张得宝讪讪一笑,躬着身子。

“进来罢——”只听里面传来一道清晰的男音。

张得宝满脸堆笑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

张得宝推开门,迎沈茵进入暖阁。

暖阁里,一位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正在桌案旁研墨,她额间落下几缕秀发,衬得她娇柔动人。

见沈茵进来了,她放下墨块,福了一礼:“昭嫔娘娘吉祥。”

这声音娇滴滴的,不疾不徐,沈茵这才发现她就是莲蓉。

一个花房女官,居然在皇上是乾清宫里研墨。

暖阁内摆放着两株红艳艳的山茶花,散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沈茵以前从未在乾清宫见过,这山茶花是新摆进来的,她盯着山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微微出神。

皇上这些天都没有入后宫,原来早有红袖添香在侧,沈茵心口没有由来的泛起一阵恶心,她低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先向皇上行了礼。

也好,她早有准备,无论皇上接下来会宠爱谁,她已经成为一宫主位了,等生下孩子就会晋封为妃位,皇上一言九鼎,不会失言。她在宫中养育孩子,多去太后跟前伺候,她在宫中的日子不会难熬,多半会和齐嫔一样吧。

谢怀夜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眼神幽暗深邃,见她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唇角含笑,温婉无限,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燥意。

“先坐下吧。”谢怀夜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上面放了软和的棉花垫子。

“多谢皇上。”沈茵嗓音如常温柔,她只安安静静坐下。

半晌,几人都未曾出声。

莲蓉眼波微转,轻声道:“皇上您忙了一上午了,坐下歇会吧。”

谢怀夜轻声:“嗯,朕不累,可是你手磨墨累了?”

他说着话时视线不动声色落在了沈茵身上,只见她捧着茶盏,在小口的喝着茶,毫无其他异样之色。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谢怀夜脸色又冷了三分,莲蓉手微微一颤,墨汁飞溅了出去——

“皇上恕罪!”莲蓉立马请罪。

皇上温声笑着:“无妨,这研墨也有技巧……”他清晰的讲着研墨的仿佛,莲蓉全神贯注的听着,脸颊飞快的染上一抹胭红。

沈茵抿了口茶,入口苦涩,放下茶盏遂即轻轻淡淡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了。”

谢怀夜抬眸看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丝不悦之色,可丝毫没有,嘴角有恰到好处的幅度,笑容温婉。

“嗯。”他冷冷应声,心口无端的发闷。

沈茵从暖阁出来,紧了紧素容递过来的手炉,把她叫过来只是为了喝杯茶,当真是白跑一趟。

她猛地脚步一滞,脑中划过昔日她为皇上研墨,皇上为她作画的情形,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