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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李晖坐在高位上静静的听着下面人的禀告。

他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只是在听到李喻之拿剑抵着慕星雨时轻轻皱了一下眉。

卫疤见状禀告的话不自觉的卡顿了一下,他悄悄观察着李晖的反应,没一会就将今日的发生的事情完全禀告完了。

但李晖却没什么反应,卫八转头向卫一投一个求救的眼神,卫一微叹口气轻轻冲他摆手,卫八连忙隐去身影消失不见了,卫一也静静的走出了房门。

夜间开始起风,蜡烛的灯火正燃的通红,过了好久,李晖才开始有了动作,他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神色有些松动,“该来的总会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一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他弯着腰轻声走了进来,“陛下,该歇息了。”

“嗯?”李晖听闻抬头看了眼桌边的沙漏,“都三更天了……”

他顺势搭上了卫一的手,叹了口气,“朕还是老了,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有点腰疼了。”

“陛下说哪里的话,爷正值壮年,这身体定最强壮的时候呢。”

李晖听完笑的有些无奈,“你呀。”

卫一伺候他脱去了外衣,就冲门口打了个手势,下人便自觉端来了洗漱要用的东西,李晖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到下人都出去之后,他问到:“京城可有消息?”

“回陛下的话,今日娘娘和太后娘娘已经召丞相府的家眷们到京郊的别院赏梅去了,娘娘的信上说,丞相夫人像是不太清楚丞相意思的样子,但瞧着那个妾室却像是知道些什么。”卫一一边说着一边伺候李晖上了床。“不过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南阳大郡主本就是和先帝爷情同手足的表亲,太后娘娘又和她是经常往来的关系。”

“嗯。”李晖咳嗽了几声,他接过了卫一递过来的水,“南阳姑母朕还是知道的,估计丞相那个老狐狸是瞒着她的,哎,姑母那里……”李晖说着有些无奈,自己从小便和姑母亲近,再说了,大齐现在的江山可少不了姑母的功劳。

见李晖不说话,卫一站在旁边酝酿着开了口,“陛下,大南阳郡主和丞相是年少夫妻,那情意确实是瞧着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只纳了万夫人这一个侧室。”

这话倒是合南宫影的心思,他点点头,“也是,柳千山那家伙对姑母确实是好的没话说。”说着李晖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是。”

次日一早,李晖叫来了李喻之和慕怀南,他表达了想要李喻之在北牧呆一段时间的想法。

慕怀南早已知晓,就静静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父皇,我不要留在这里。”李喻之表情坚定,他看着上座上的李晖,又接着说,“我留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再说了,我是大齐的储君,若是我都如此唯唯诺诺,那下面的文武百官会怎么看我?”

“喻儿!”李晖尽力压抑住心里浮起的微微无力感,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傲气,对丞相一派又有足够大的怨气,但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但李喻之并没有退缩,他瞪着眼睛对上李晖带着些怨念的目光,挺直了胸膛,“父皇,我们李氏一族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和必死的决心,若是我一个人的性命能救整个大齐,那么阿喻我甘愿赴死!”

整个书房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极其微妙,李晖气的站起来拿手指了李喻之好久也没有说出话,而李喻之又梗着脖子丝毫不退缩。

慕怀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殿下,臣也知道您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您不在了,大齐交给谁呢?”

李喻之邓瞪着眼,“吾知道!”

说完他转身打开门匆匆跑开了,李晖见状叹口气,“怀南,朕真的老了。”

“陛下,太子他还年轻。”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让李晖笑出声来,“你呀你,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这样狡猾。”说着他盯着慕怀南,“怀南,你知道朕的意思,再帮朕最后一次吧,你知道的,朕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傍晚,李晖坐上了回京的马车,但太子却因顶撞陛下而被借以体恤民情的旨意留在了北牧。

当然,跟着皇帝离去而出现的是太子殿下在屋里噼里啪啦的砸了半个时辰东西的消息。

“殿下,好了吧,估计丞相府的密探早就回去报信了,你就别砸了,你瞧瞧那椅子,一会连个渣都没了。”顾七瞧着李喻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自家表哥到底是在做样子迷惑丞相还是借着这件事发泄自己内心的气愤与不满,他倒了杯水递给了李喻之,“歇着吧,殿下,做做样子好了,你咋还这么认真的砸了小半个时辰了。”

“你懂什么。”李喻之白了顾七一眼,“我不愤怒的久一点怎么彰显我的小肚鸡肠,那些人如何才能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哦~”顾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表哥你智勇双全,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李喻之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上前拍了拍顾七肩膀肩膀:“小七呀,好好跟着表哥学,这样你也能让舅舅和舅母少操点心。”

“谨遵殿下教诲,小七一定好好学,争取早日入朝。”

这样臭屁的样子成功惹得李喻之哈哈大笑起来。

晚膳的时候慕星雨看着对面多出来的那个人面无表情的行了礼,她悄悄拽了下尘倦的衣角,“倦哥哥,太子怎么和我们一同用膳呀?”

“你说这个呀。”尘倦往李喻之的位置上瞧了一眼,感受到他的目光,李喻之还微微扯唇笑了一下,搞得尘倦尴尬的立马回了头,“师父吩咐的,说殿下一个人用膳难免过于冷清,便询问他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然后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好吧。”慕星雨无奈撇了撇嘴,“听说他下午在房间里砸了半天的东西,不就是陛下让他留在我们这吗?他怎么这么大的火,一个储君怎么如此小肚鸡肠?他这样丞相那边确定不会大做文章吗?还有贵妃这一胎快生了吧?他难道不知道京城多少人希望他出差错给他拽下来吗?”看着还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李喻之,慕星雨忍不住的牙疼,就这样一个人怎么当未来国家的领导呀,完了完了,国家要开始走向灭亡了……

“嗯……”尘倦开口说到“星儿别乱想,估计这是引出丞相走下一步棋的由头,你别忘了,前日我们接触的那个李喻之,可不像刚刚你说的那边没用。”

“也是。”

李喻之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讨论自己的两个人实在忍不住出声说道,“吾说二位,吾就在这呢,要不你们也坐下来,这站着说话总没有坐着舒服。”

他这话一说完,慕星雨唰的一下小脸变得通红,尘倦却面上微微笑着走到桌边坐下了,他本就没有想过刚刚的对话会瞒过李喻之的耳朵,这位未来新君,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教导的,那个贵人,也是切切实实陪同先帝征战过沙场的,总不可能培养出什么平庸之辈来。

两人坐下没多久慕怀南就步履轻快的走来了,他面上带着笑,看着三人略显有点拘谨的氛围愣了一下,随后向李喻之轻轻弯腰行了礼,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慕星雨,“怎么?星儿这是和殿下红脸了?切不可放肆知道吗?”

“谨遵父亲教诲。”慕怀南的话让慕星雨没来由的又开始尴尬起来,她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喻之,明显感受到她的目光,李喻之也投之一笑,便开口说道:“不碍慕姑娘的事,是吾自己行事不周,您也不必太过在意。”

“殿下宅心仁厚,小女为自己的莽撞向殿下道歉,还请殿下原凉小女的无知。”

“无碍。”李喻之好像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他本来长得是好看的,只是这种好看里夹杂了太多戾气,他的长相酷似先皇,太过分明的棱角让他的气质显得冷清又带着些许的凉意,但偏偏他又随了皇后那双眸子,淡淡的瞳色让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跌落凡间的精灵,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眼睛又变成了温柔的月牙形,怎么说呢,天生的长相让他有点不怒自威的样子,但那个眸又给他徒然增加了更多的疏离的气息,可要命的是他现在不是沉默着,而且嘴角还带着笑意,于是那双淡淡的双眸就给他带来了些许温柔的气息,慕星雨竟然一时有点看愣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又对上李喻之带着些无奈笑意的表情。

“这丫头……”

与这一边欢乐的情景相比,李晖那边就显得有点危险和紧张了,从出北牧边境城开始,就有些不知死活的喽啰开始骚扰随行车队,李晖看着京城传来的愈加恶劣的情形,开始有点微微头疼,他掀起窗帘,外面就要下雨了,天空上乌云密布,他的咳嗽已经开始越来越严重了,从平日只是天气严寒才会咳嗽不止到现在的已经慢慢开始咳血出来,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裳,“卫一,找个客栈就歇息吧,停下来吃口热饭,别回头你们兄弟得了和朕一样的毛病。”

卫一听到这话赶车的手突然愣住了,他强咽住那一声哽咽的话,说到:“万岁爷哪里的话,万岁爷是世间最珍贵的人,这病一定能治好的,万岁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马车内的李晖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生死有命,就算他是一代君主又如何,老天爷的命令,谁又能违背呢?

没过两天,张珍珠便又给慕星雨递了帖子,等到她来到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慕星雨看着小脸跑的红扑扑的她真的是忍俊不禁。

“怎么的?后面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吗?我们家小珍珠跑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