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张书记？我们东海市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呢，您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一定推荐给我。”王天亮脸上露出一副惊讶，随后便是求贤若渴。
王天亮的举动让宋思明有些难堪，他倒不是难堪王天亮做出了与他年龄以及职位不相符的轻浮，他难堪的是王天亮的话似乎在告诉张文杰，从来没有人给我提过你有朋友需要我来提拔一下。
想到这里，宋思明有一些紧张的把目光转向了张文杰。
果不其然，张文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可随即又恢复正常，“你放心就好了，人才谁都爱，我肯定会推荐给你的。天亮书记这次来找建国书记汇报工作，一切还都顺利吧？”
王天亮先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唉！在我任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堂堂一个县委书记醉驾，这事传出去，我这张老脸该往哪搁呀！”
“天亮书记，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国家规定了喝酒不能开车，哪怕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一个正处级干部，管着100万多人的县委书记能不懂？这是原则性问题，这种人就算是不在醉驾上出问题，也会在其他地方出现严重的漏洞，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张文杰拍了拍王天亮的肩膀。
虽然张文杰的话听上去是在安慰王天亮，可宋思明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并不是他们的对话内容，而是张文杰对王天亮的称呼。
从王天亮一开始进门，张文杰都在叫他“老王”，虽说听着不太雅观，但这恰好说明张文杰把王天亮当成了自己人，可当王天亮说出让张文杰给自己推荐人才之后，张文杰把对王天亮的称呼改成了“天亮书记”，听上去变得官方了很多，可同时也变得疏远了。
“对呀，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怪他自己，但这么大一个县总不能一直没有一把手吧，这次来找建国书记，就是我们东海市常委会集体推荐了一个同志。”王天亮也已经听出了张文杰对他称呼的变化，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变化，跟刚刚进门时基本相同。
“哦，看来你们推荐的这位同志肯定是非常有才华的唠？！”
“没错，我们常委会上推荐了松阳县的县长刘明同志，这位同志不仅底层经验丰富，而且还是留过洋的人，让他去华阳县做一把手，不仅仅是我感觉合适，我们整个常委会也一致赞同。”王天亮话里话外仿佛都在透露着让刘明担任华阳县县委书记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整个东海市常委们的意思。
不过宋思明心里清楚，张文杰是何等聪明的人，王天亮话里的敷衍哪怕是局外人都能够听出一二，更何况张文杰还是此事的亲历者。
“其实关于你们华阳县县委书记的人选，省里也有自己的人选呀，你们东海市只能推荐，最终决定权还在我们省委呀！”张文杰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已经意识到王天亮从头到尾都选择跟自己对立，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作矜持了。
宋思明心里咯噔一下，张文杰这是直接发起攻击了。
省里的正处级干部多如牛毛，有的人是县市区的实权领导干部，而有的人有可能只是省委机关的一个闲职，所以当一个同属正处级的实权一把手的位置空出来之后，那么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同样多如牛毛。
有的人会搭上省委常委的关系，例如张文杰的学生，有的人则会搭上市委的关系，比如华阳县长张喜彪，当然还有的人甚至能搭上省委书记的关系，只不过宋思明不知道罢了。
既然由省委决定谁会做华阳县的县委书记，那么肯定会经过省委常委会的研究决定，而身为省委常委的张文杰必然会参加，如果他在会议上不支持刘明，或者转去支持省委提名的其他人员，那么王天亮的计划岂不是全部都落空了吗？
想到这里宋思明为王天亮捏了一把冷汗，他甚至有些怀疑王天亮的做法是不是错了，为了一个刘明得罪一个省委常委，到头来有可能刘明没坐上县委书记，而自己也会遭人记恨。
“张书记您说的没错呀，关于华阳县县委书记的职位我们东海市委只有推荐权并没有任命和决定权，如果这是刘明没上去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是大家集体投票的结果。”王天亮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宋思明心里想着完蛋了，看样子王天亮也意识到了他这次是行不通了。
王天亮突然把烟盒掏了出来，然后递给张文杰一支烟，“如果刘明这次被咱们省委选中了，那松阳县就空出了一个县长的位置，张书记，您那些有才华的学生可一定要给我推荐呀！我现在可是求贤若渴呀！”
当王天亮把这话说出来之后，宋思明感觉自己浑身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也直到现在宋思明才知道王天亮的真实想法。
华阳县县委书记的人选，王天亮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将其拿下，而松阳县的县长的任命权，则牢牢的掌握在王天亮的手中。
张文杰的学生想要做华阳县的县委书记，王天亮完全可以为其推荐，但结局有可能不会特别圆满，毕竟这个人选并不是王天亮所中意的，就算王天亮把其推到省里，哪怕有张文杰保驾护航，兴许半路还会杀出程咬金。
如果王天亮提名了自己人，当自己人成功当选之后会空出另外一个重要的位置，而空出来的这个位置直接送给张文杰的学生，这就是双赢。同时获得利益的张文杰和王天亮会拧成一股绳，力保刘明坐上华阳县县委书记。
宋思明脑子里又出现了那四个字“利益交换”，而就是在这一刻，宋思明完全明白了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张文杰接过王天亮的烟，点着之后轻轻吸了一口，“老王啊，你真是一只老狐狸呀，啊！哈哈哈哈！”
当称呼重新变成老王的时候，这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会谈就是一些不重不痒，没有任何营养含量的互相吹捧，一旁的宋思明受益匪浅，他不停消化着发生的这一切。
如果单单从计谋上来说，王天亮真的要胜张文杰一筹，只可惜此时王天亮的年纪处在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宋思明也不禁有些感慨，如果再年轻10岁，王天亮的成就真的不可估量呀！
大家的午饭吃得非常开心，因为国家政策的缘故，几个大男人都没有喝酒，反倒是张欣怡自顾自的点了瓶百威。
“时代变了呀，以前的时候，哪有女人上酒桌的道理。”张文杰盯着自己这个女儿不禁有些生气的感慨道。
张欣怡则摆了摆手，“你这话已经有明显的性别歧视了，女人不能上桌那都是封建社会的老传统，再说了女人怎么了，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女人生的。”
“领导，欣怡这个脾气可一点都不随你啊！”王天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唉，都是他姥爷惯的他，没大没小的。”张欣怡在王天亮面前都不给自己面子，这让张文杰非常难堪。
“话说熊老最近身体怎么样？”听到张文杰提起张欣怡的姥爷，王天亮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
“就是有点腰腿疼，其他没什么大毛病。”张文杰淡淡的说道。
“有机会我还得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呢，算起来他也曾经是我的老领导呢。”王天亮笑眯眯的盯着张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