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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长久的赔钱生意,而且需要不停的投入。如果他家同意,最多可以入一股。”萦芯比出一个手指。

范生蒙了,什么生意得一直赔钱做下去,还最多只能入一股?

“不急,待我开市了,再谈也行。这一股我给他留着。”

范生一脸疑惑,也没深问,决定回去给他三叔父提个醒。

不多时,掮客带着个管事回来了。

范生不用萦芯出面,自己跟他谈,最后管事咬死了二百金不降价。

萦芯钱来的太容易了,嫌弃这里太热连口水都没处喝,当下就应了。

掮客的脸立刻不耷拉了,笑成个菊花样,拿了定金去过契。

范生不放心,让小娘子先回家等,自己跟着那管事去了。

萦芯回家换了一身衣服,范生就带着过好的契回来了。

见他满头大汗,萦芯非常感谢,额外拿了二十条鱼谢他帮忙。

范生把金鱼一推,佯怒道:“小娘子如何外道!不过小事耳,不当此得。”

他一拽文,萦芯也笑笑说,“我得范伯多次相帮,总不得谢,心中愧疚。”

“哈哈哈哈,”范生爽朗的笑道:“不必愧疚,不必愧疚,倘小娘子还有腌笃鲜、国色添香那样的食方教我,便是最好了。”

就知道他不要金子肯定别有所求。

萦芯叹一口气:“我倒是有许多想法,可是差一样调料,实验多年都未成。倘成了,可不让鲜味盐专美。”

范生眼睛射出金光,忙问:“当真?还差什么?”哪怕是天材地宝,范家头拱地也得给她找来。

“不知道,”萦芯泄气的说:“大概是缺乏际遇吧。”

萦芯说的是酱油,其实现在的酱、醢(hǎi肉、鱼泥发酵成的油)、醓(tǎn做酱时加入动物血液),都算酱油的前身。

她倒是知道酱油是大豆和盐酿造的,可是根本不知道具体过程。

失败至今,已过五年。倒是七婆做酱的技法越来越精进了。

“小娘子但有所需,范某必竭尽全能!”范生坐直,郑重的说。

能与鲜味盐相比的东西,可不能小觑。

“放心,到时候肯定跟范家合作。”萦芯给他一个定心丸。

送走范生,萦芯翻翻最近收到的请帖,没甚兴趣参加。让阿糖自去库里挑合适的礼物,着人送去。

大郎今日同学有约,特意抱了琴和香炉去上学,晚上不回来吃饭。

萦芯在自己的小书房,一边撸狗一边看厚厚的“酱油实验记录”发愁。

阿甜给她换了茶水,见小娘子嘴都撅起来,劝道:“小娘子,那酱已经很好吃了,不如就这么卖给范家得了。”

其实,李家现在的酱,真很完美了。

祛除了酱臭味、增加了糖、保留了些许豆瓣,颇有“前世”盒装精品酱的味道。

这几日,天热,下人们隔两天就能吃到一次蛋酱凉拌索饼。

多放点黄瓜丝和芫荽,阿甜一顿能吃一海碗。

萦芯能怎么跟她解释呢?酱再好吃也不能代替酱油的地位!

红烧肉是那样完美的存在,酱烧肉是什么?

邪道!

扔下翻烂了的“酱油实验记录”,萦芯把脸埋在大黑的背上。

大黑下意识的想挣脱,但又一次的压抑住本能,乖乖的让主人在自己背毛上乱蹭。

等到大黑热跑了,萦芯才略略恢复心情。

吃够了刀切手擀面的她,新开一本实验记录,在封皮上写下“龙须挂面”。

希望在今年的秋老虎跑掉之前能吃上。

夏收过完,官伢的小吏和丁葵联袂而来。原来是他们收到许多奴隶,问李家是否想买。

萦芯听完,皱着眉沉声问:“如何突然多了这么多奴隶?”

小吏不知她为何生气,以为她不想买,就没吱声。

倒是丁葵答道:“今年年景不好,费县只是雨水少,可是冀州那边旱得不行……”

所以交不上税、佃的只能卖儿卖女卖自身了。

萦芯点点头,“我先收一百人,你们看着办,还是原来的要求。人给我送到溪南村。”

阿酒正在开荒的村子,在县志上就叫溪南村。

小吏立刻打头给小娘子行了个礼,好话说了一嘟噜,倒退着走了。

一出李家门,就强分走八十个人头。要不是看在唐三总孝敬他上司的份儿上,一百个他都想包圆。

这次上头给县里分了不少,能少养一个是一个。

李家的地因着离水源近,今年夏收几乎没有损失,山庄和五个村子亩产都很接近。

虽然意外顺利的解决了新村的人手问题,但是萦芯的心情并不好。

希望明年华夏能风调雨顺。

叹了口气,萦芯开始给常榆写帖子。

这几日,她已经将茶馆的图纸画好了,那院子里原来的建筑全都推平,重新建一座凹字形的两层楼。

凹字下面最长的一面是临街的正门,上面空出的地方,她要整个文雅幽静的花园。

常榆看着李小娘子的图,给惊了下。

太细了。

正门脸什么样、侧面什么样、连两层的俯视图上,每个分割都画出来了。

哪开门、哪是窗、楼梯在哪,全都一目了然。

李小娘子财大气粗,也不问价,只问工期。

“既然是砖木混造,明年冬前可得。”常榆还没去实地看过,稍微增加了俩月时间。

萦芯第一万次哀叹古代建造太慢,只能点头说:“烦请常伯尽快吧。钱不是问题。说好用砖的地方不能用木。”

常榆点头,将图纸和二十金的定钱收好,告辞走了。

第二天,一郎采买回来,特意跟小娘子禀报,那处已经开始砸墙拆屋了。

当晚,滕继正在给大郎上绘画课,萦芯姗姗来迟。

给滕师道了个没甚诚意的谦,萦芯将一张纸递给他说:

“烦请滕师日后多让大郎练习这两个字,一定要练到让人一见就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好!好到但凡知道点书法的,看着这二字都走不动道儿的程度!”

滕继打开一看,上面是“余甘”二字。

意思不错,字迹依旧辣眼睛。

不过雇主有托,他自然应承。

萦芯又对看纸条的大郎,说:“还有,你最近琴棋书画先放放,多学学诗词歌赋。再多做点有关茶的颂词。不拘长短、题材,只要读之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就行。”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还就行?

大郎压抑住没在滕师面前翻白眼,点头应下。

二人都知道,李小娘子又买了个大店,想来是要为其作准备。

大郎并不喜欢这样功利,但是难得能帮上小娘,还是很上心的。

倒是滕继想也没想就答应帮大郎把关了。

恐怕,开店是假,给李藿扬名是真了。

倒也难为这个小小女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还舍得给兄长花钱。只盼不要打了水漂才好。

忙过这一阵,秋雨一场一场的下了起来。

就在萦芯以为秋老虎不会来的时候,天气又热回去了。好在早晚凉快很多。

寒露一早,七婆亲手给小娘子端来一碗汤饼。

自她一进屋,萦芯就坐直了。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来鸡蛋、香油和炒葱花复合在一起的香味!

就是这个味儿!

“前世”儿时吃的“病号面”就是这个味儿!

张开双眼,萦芯低头一看,一团银丝一样的细滑面条,被溏心蛋压在只有零星葱花、油花的清澈汤头里。

用筷子轻轻一戳,半透的蛋白破开,将将泞住的蛋黄却未流出,火候刚刚好!

萦芯抑制不住笑意,抬头对等在面前的七婆说:“就是这样!谢谢七婆!”

七婆赶紧道:“当不得!当不得!小娘子快尝尝味道可好?”

萦芯三口吃掉溏心蛋,又一气吃光面条,连汤都没剩。

放下筷子,萦芯笑吟吟的说:“味道很好!辛苦七婆。赏千钱!”

七婆见小娘子吃得这样香就很开心了,闻言更是大喜,连连大躬称谢。

趁着现在天好,挂面也耐放,萦芯让她多多的做出来存着。

秋深给阿耶送冬衣时,除了给他带了半车腊鸡腊鸭腊肉,还给他送过去五十斤挂面、二十斤自家做的美味大酱。

得亏今年送得早,倘再晚半月,李清他们就要开拔了。

青州大营的兵在此已经驻守了五年,现在上头有令,要让他们换防到兖州去。

这一路,大军得走上两个多月,便是有车坐、有马骑的文武官员都叫苦不迭。

虽然是往西南走,可是他们的脚步却逃不过北风的速度。

以至于青州地界还没出,五十斤挂面就让脸皮越来越厚的各个同僚蹭没了。

行军时,挂面太方便了。

阿耶牛车上的茶炉子基本没熄灭过。

水开下面,面透明后加一勺子李家的酱。连汤带面全秃噜下去,就能让蹭饭的人从里到外暖和大半天。

文官还好,一钵汤面就打发了。武官却还想蹭他女儿给他带的腊肉!

李清不舍得。

今年家里地方大,送来的腊味都是自家熏的,味道比去年买的强百倍!

李清现在在军中人缘儿好得不得了。

自那“代班”一年的贪货滚了,大兵们的日子又像人了。

如今,哪个军头没去他牛车上蹭过饭?

他牛车周围总围着一堆兵油子,虽然吃不到,闻闻也很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