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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想不通,萦芯问一郎:“那人能查到最开始羊九娘为什么这么恨我么?”

她倒不是想解开两人的误会,纯是好奇而已。

事到如今,倘她再退,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一郎道:“下仆去问问他。”回去问毕九了。

毕九哪知道疯子的想法,叫一郎踢醒,迷迷瞪瞪的说:“那上哪查去?女人讨厌女人无非是为了孩子、夫君……诶嘿嘿……难道是孔家郎君喜欢小娘子?”

见一郎还想踢他,赶紧一骨碌爬起来,道:“我听孔十六郎的仆人说,他俩在来李家闹之前,在家也闹过几回,都闹到孔家主母出面啦。”

听完一郎的补充,大郎夫妻对视一眼,大郎呐呐的说:“孔十六一共没见小娘两次,我也没见他有什么……”

这点毕九都能想到,看过各种“年度大戏”的萦芯想的比他还多呢。

她听说孔十六的侍女怀孕了,都怕那个侍女跟自己长得像,所以羊九娘才这么恨自己,以为孔十六是拿那个侍女作自己的替身呢。

“别想了,疯子的想法跟常人不一样。

有机会你得跟孔十六兄好好说说,让他找好大夫给羊九娘看看,到底是跋扈太过还是真疯。疯病可是会遗传子嗣的。”萦芯失笑道。

李藿总听她瞎掰,惊讶的问:“真的?会传给子嗣?”

“是啊,不信你去问问夏老大夫啊。”她是一片公心,并不是想拿这个事情对付羊九娘。

华静左看右看,眼见着兄妹二人要唠偏,赶紧问小姑子:“咱们怎么办啊?”

萦芯支着下巴,问一郎:“毕九说的这些可有拿的出手的实证?”

一郎一颔首,“有,最开始传出恶言的就是羊九娘的陪嫁,他们面生嗓门大,时间也不太久远,去过的几家酒肆都有伙计、掌柜记得。”

“把十倍的赏钱给他,让他把酒肆店名写下。”

一郎领命去办了。

萦芯回视兄嫂,“虽然四只羊没个长辈在此,但是羊九娘是嫁到孔家的,孔家忝为此地最贵大户,总不能放任她开随意构陷人的先河。

后天,咱们去隔壁串门吧。”

先试试告家长,家长管不了,拿了道德高地的她就可以“越俎代庖”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勿谓言之不预也!

虽然孔李两家是隔壁,因为李氏是要正式拜访,所以转天,先给孔氏下了帖子,言说明天要拜见孔家小宗长(大族分支叫小宗,分支的家主叫小宗长)和小宗主母。

不过,李家兄妹毕竟是小辈,最后还是未来宗长——宗子夫妇接待的两人。

见过礼后,孔大郎直问李大郎:“本是近邻,如何这样见外。”

你们有啥事儿啊?这么郑重的找上门来。

李藿叹一口气,道:“是我养妹无方,惹了孔羊氏的眼,特来赔礼。”

说是赔礼,一无行为,二没带表示歉意的东西来,也就是一句谦辞,敬的是孔家大族,其实还是来告状的。

孔大郎孔彰可是听媳妇说过,当时十六弟媳是怎么在李家发疯的,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要来追究呢?

他媳妇孔谭氏问道:“如何这样外道,当日多亏贤兄妹大度,全我孔氏颜面。”

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孔十六的厚礼你们都收了啊。

萦芯袖扇遮面,温婉道:“哪里是我等之功,全是孔十六嫂嫂全我颜面。定是我修身不谨,惹怒于她,不然上次来孔家行宴,何以只是瞪视于我,并未与我计较。”

孔彰额角一抽,心道:“就不该放她出来丢人现眼!”

孔谭氏温笑道:“总是小儿女之间的误会,我知你素行恭良,不如我给她解释一二?”

你是个正常人,别因为被瞪一眼就跟个疯子计较吧!

眼圈儿一红,萦芯感激的看着孔谭氏道:“多谢大嫂嫂全我二人情谊,也请大嫂嫂跟十六嫂嫂说清,我……我不是……”

娇羞的将扇子遮住全脸,萦芯好似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收起余光,肚子里要拧劲儿的李藿只得咬牙道:“舍妹如今未议,并非眼高于顶,实乃三柱太贵,十九之前不敢妄言害人!

还请孔兄嫂与她说清,别再为舍妹扬·名·了!”

“呃?”孔彰听愣了,李藿话里的意思太多了,他得捋捋。

还是后院儿人多的孔谭氏反应快,也用袖扇遮住下半张脸,怒道:“羊氏这个……”

强咽下脏话,她毕竟是孔家人,不能轻信外人,真的直问:“她何时在哪说的?”

“十六嫂嫂倒是未直言,怕是与近人多有谈论,让他们……”萦芯吞吞吐吐。

“现在阖县,怕是许多长辈都觉舍妹目·中·无·人了!”李藿垂眸,补上一刀。

屋里只有两个苦主和下仆,孔谭氏不得不咬牙给只有她儿子大的兄妹俩行了一个平礼,道:“真是管家不谨!竟让内宅胡话外传,嫂嫂给贤兄妹赔礼了。”

兄妹俩也不托大,还了她个平礼,李藿道:“如此,都已说清,还望孔家兄嫂替舍妹给……给孔羊氏解释清楚了。”

他是真叫不出十六嫂嫂,太恶心了!

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写了七八个食肆、酒肆名字的纸放下,带着妹子告辞回家了。

孔家是坐地户,是阖县最贵世家,因为出了个圣人比一般世家还更要脸,一下午查的比毕九小半月查的都明白。

转天一早,可怜的孔十六带着八样贵重大礼,来给李家兄妹赔礼道歉。

“贤弟啊……我是真……”马上当爹的孔伯渊吊着两个大眼袋一躬到地,可能一晚上都在跟羊九娘斗争,羞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李藿跟他关系真不错,也很体谅他娶了个疯子,撵走所有下人,偷偷的跟他说了问过两家大夫,疯病遗传的问题。

妹子足够正派、足够大气,昨天不拿此事说给孔氏宗子夫妇说,他作为男人可是更替孔伯渊担忧呢。

万一长子是个疯子多难心啊!

“我……我……”孔伯渊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只觉天旋地转。

好在李藿早有准备,让昨天就请来住了一晚的甘松大夫给他医治,才将他救回。

孔伯渊面若金纸,躺在李家客房的榻上,道:“我知贤兄妹不是多言之人,还请……还请……”

“十六兄放心,并无他人知晓,我劝兄长还是赶紧确诊为上。怕是我兄妹妄议也未可知。”李藿坐在榻边道。

“唉——”长叹一口气,孔伯渊摊在榻上无言以对。

不一时,他的书童红着眼,端上药来。

孔伯渊一口喝干,挣扎起身,道:“还请贤弟许小娘子与我一见,让愚兄当面致歉。”

“孔兄不必自责过甚,小娘现在身子不适,不宜见风。”

萦芯一听只有孔伯渊来,就知道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孔家没拿下那四个羊,就拒绝接受同样算是受害人的孔伯渊代为道歉。

倘孔氏无能,她还要与羊九娘当面作过一场呢!

孔伯渊也知道他们啥意思了,直接说了这晚的大略过程:“那些羊氏陪嫁多有不谨,昨晚狠敲了后,今天一早就送他们到庄子上了。羊氏也在修身养性,待我教她明白再来赔罪。”

意思就是,羊九娘又给关起来了,爪牙也打了板子,发配去种地了。就是羊九娘性子还没过疯劲儿,目前还未服软,没法带出来给李家兄妹赔罪。

点点头,李藿并未说其他,孔伯渊让两个近侍撑着,上了牛车回隔壁孔府。

当初他因为顶不住三个羊的责难,并未通告主母就放了羊九娘,这才有了后面的丢人事儿。

他还得回孔府,挨给他定了这个亲事的主母的骂。

这边孔家内部处理羊氏,间接警告三个羊郎君,另外开始想尽一切办法,用李小娘子命贵,十九之前跟谁议亲克死谁的事情掩盖之前的流言!

绝大部分的人都信了:

第一,李小娘子适龄,居然把求亲的都拒了,也没见她家找别人。

第二,李小娘子的能力是从六七岁就开始的,那时候惯孩子的儿子都没开蒙呢,女儿就更别提了。没个贵命如何有这样的天生才干?

第三,当初被拒的十几个郎君,这一年半载的,但有过倒霉事儿发生,这下都成李小娘子命贵的佐证了。他们还都暗谢李小娘子不杀之恩呢!

第四,有好事儿的问慧灵寺,寺庙在此地不过二十多年,不敢多说多错;问抱真观,观主每年都能得李家大笔布施,讳莫如深啊!

还有其他小众信仰,因为实在不知道李小娘子的生辰八字,只能暗示自己信奉的神明的确觉得她有不凡之处,用以蹭热度增加信众。

因着孔家怕人知道给自家儿郎娶了个疯子,特意拿李家小娘子的命格遮掩前事儿,这秋日,全靠传李小娘子的命格过去了。

自萦芯掌家,李家每年立冬,早上吃汤圆、晚上吃饺子。

因着李家只追究羊氏四人,并不记恨孔氏,李家特意比往年更多的送了自家做的汤圆和饺子给孔家,确认立场。

孔谭氏用勺子搅着碗里两个大黄米面、两个糯米面的四个大汤圆,问陪嫁嬷嬷:“羊氏真这么说?”

嬷嬷点头道:“是,十六少君的确已经大好了。昨日请了大夫给她看过,说是心脉已经通了。她自己也说是迷了心窍,觉得对不住李小娘子,想当面赔礼。”

用鼻腔哼一声,“让她通心窍可真难,这都半个多月了吧。”

“可不是……”嬷嬷顺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