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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暾低声道:“涉县地灾之伟力,非是人力能及。”

穿来至今没听说过火药,而且萦芯觉得就算现在有火药,应该也没发展到可以在当时的雨夜里使用。

“嗯。”萦芯点点头,捂着嘴努力平复了恶心,继续说出她的想法:“这场灾情应该只是机缘巧合,但是这伙人既然敢对老侯爷下手,那么对夫君估计也琢磨多年了!

也许他们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夫君离开大军的契机。

上一次夫君因妻孝回转广固,可能是老侯爷的病还不够重,或者其他原因,让他们觉得时机未到,没有出手。

此次,夫君一行人不足二十,若非阿耶同行需要坐车,定然是一骑双马。

途中多有人烟稀少之地,下药、下绊马索什么的,有这么多年的准备,有心算无心,说难也不难。

这已不是内宅的争斗可以达到的高度!甚至倾丁氏娘家阖族之力也办不到!

只是,我很疑惑。

早八九年,丁氏几乎看不到任何好处,阿桂就能撺掇丁氏犯下大恶,后面又能替丁氏出谋划策、查缺补漏。

她有足够的心计,可以完美遮掩此事,可她偏偏把这件事招了。

被我发现疏漏,又能当机立断,自戕以确保既不能让我查到真相,又期望自己的死状能让事情继续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

找你们来就是想商量下,是否要将计就计!”

“不行!”董暾立刻道:“他们后手准备多年,我们连他们的意图还没想明白,此时绝不能任他们摆布!

夫人有可靠人手,锵了这些墙皮!趁夜跟尸首一起掩埋了!

有这两三日的时间,先暗查她的出身和她招供的两个人!”

德音又提醒他,“在老侯爷来别院之前,所有的大夫也得暗查!”

顺便把下午从脱木那问到的一些医理说了。

此时的中医认为:“痹症根本原因在于肝肾阴虚,外感风寒湿邪气只是诱发因素 。”

那么,随便哪个大夫治疗发现顾荣的虚补不上还日益加重,第一时间就会怀疑他日常饮食不谨!

闻言,顾毗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后来请过两次太医,都说家医药方得用,只劝阿耶谨慎饮食即可……”

现在他明白了,只有他傻乎乎的以为阿耶的病无治,所以太医才说了几句废话!

当时但凡是这屋里的其他任何一人听到了,都会怀疑阿耶的饮食!顾氏也不能让那幕后黑手摆布成现在这样!

“把眼泪收了。”萦芯冷硬的道:“自君舅和夫君同去,你就再也不是顾毗了!

你是顾氏家主!

你得为了顾氏,把这件事情踏平或者踢出去!

你才是一直在这个阶层的郎君,我问你,顾氏军权已失,爵位不过就是个空架子。”

说着,萦芯指着地上躺着的阿桂:“这样的世家,在广固一抓一大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苦心的谋划!”

一直也在思索此问的董暾闻言,也看向顾毗。

“我……我想想……让我……想想!”

昏暗狭窄的柴房内,萦芯盯着顾毗,几乎能听到他大脑疯狂运转的嗡鸣。

为防他缺氧,萦芯打开了没插着灯笼的半扇房门。

正看见阿蜜好奇的看过来。

阿甜以为他们谈完了,想过来,见小娘子摇摇头,才又退了回去。

这边顾毗死命的催动大脑,德音找来一直帮他看门的两个费县出身的男奴。三人一起铲完墙皮,把墙皮和阿桂一起用破布包了,趁着董暾亲自把从这里到后门的人都引走,赶紧趁夜把这一切都掩埋了。

甚至,因为李家下人吃的好,夜里视线清晰,德音还安排他两人一起偷偷的看着埋尸处,想看看有没有同伙来挖!

柴房里,只剩下萦芯和顾毗,顾毗想到头晕恶心,答案却依旧如今天的夜空一样,被积云密密匝匝的遮挡着,不见一丝透亮。

见状,萦芯安抚了他一句:“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估计丁家人丧事的后两天应该会来与你详谈丁氏的事情。

你要注意,别漏了痕迹。

另外,若暗查没有结果,我会以别院人多,厨下人不够,召主宅的厨下来伺候。届时,咱们再秘密审讯那二人,也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顾毗一惊,这才想起前事,把阿林的死跟嫂嫂说了。

“那就看看另外一个还活着么,两人还有亲人在么,有就别暗查浪费时间了,先召他们来别院控制起来。

他们既然想把此事宣扬出去,一定能留下足够安全的线索给我们。

这些都明日再办,你先回去吧,注意休息。”

“嫂嫂……可还有人手能借给我。”感觉乌云几乎要压到脸上,顾毗气闷的不行,道:“毗身边除了亲兵都是阿娘给的人……”

萦芯先嘱咐了一句:“不要把你身边的人刻意调离,你在前面要一如往常。

我这边还真没有合适的,我再想想。”

“毗明白。嫂嫂也早些歇息吧。”踟蹰了下,顾毗依旧是说了:“毗信嫂嫂,何况父兄去前,让毗多倚重嫂嫂。

以后但有类似的事情,不必嫂嫂踏足凶地。”

“嗯。”萦芯点点头,感觉时机比较好,就跟他提了亲兵的事情。“夫君把顾氏亲兵令牌给了我,可我又不懂兵事,也与他们不熟。不如还给你,你多带几个亲兵防身吧。”

顾毗果然摇摇头,“我身边,阿耶留给我十个亲兵,够用。倒是嫂嫂身边只有家仆,更需要武力防身。

而且,我也不知要他们还有何用,还是嫂嫂安排吧。

他们脾性不同,但是忠心可保。只是空有蛮力,无甚他用。跑腿什么的简单活计,都可放心交付。”

萦芯回忆起奎木头一次给她送信时的小聪明,点点头。

两人在二门处分开,顾毗没有睡意,依旧是回丧棚下去给父兄赔阿娘的罪。

回房的路上,深夜的晚风吹散了萦芯鼻端的血腥,暗夜里翻滚的云层之中,好似顾荣父子正在撕扯阿桂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