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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会知道她的情况,萦芯在决定找太子顶缸之前,自然有过预想。

有预想自然有相应的应对方案。

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国之君的心胸竟然能狭小到这种程度,所以,她的预案里还真不包括如何打消陛下对她的猜忌。

李氏阖族五人,都在东吴大地上,虽然钱赚的挺快,但也就勉强算个中等偏下的世家。萦芯一直不发展自家的武力,就是防着陛下对她家起疑心。

哪怕如今萦芯嫁给顾氏,可顾荣父子都没了,她就算真有“雄心”,靠着百十个亲兵得折腾多久才能成为“大患”?

再说,萦芯本心也没有“复国”之类的雄心,她就是想过得安稳一点而已,这多明显啊!

为了避嫌,她都住到城外,约等于自行圈禁了啊!

陛下就是不信她,也得信至今还一片愚忠的顾氏吧?

有防备实力微小的她的心力,赶紧想想怎么平息并州灾情,或者把冀州军的将军定下来不好么?

怎么这么抓不住重点呢?

阿保歇到下午,终于恢复了些许胆量,去跟小娘子报告他昨天打听到的消息:

陛下准许并州各县开常仓放粮了。

萦芯白眼一翻,并州常仓如今空得怕是放个屁都有回音!还放粮?

“陛下还说,等夏收过后,让其他四洲也送常仓旧粮去并州。”

“行叭。”

可能慢了点,但是这一条还算管用。就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借机伸手,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粮食进到灾民的肚子里了。

萦芯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哂笑。

这些能吃到救济粮的灾民怕是得谢谢这一波外国的奸细,要不叫他们折腾这一出,陛下也不能为了维稳,不让奸细在并州生太多事,怕是陛下还得让并州灾民继续自己挺呢!

陛下么,得谢谢徐州使君当年让治下各县收容并州奴一年,消耗了许多并州人命在来回的路上,让好容易活着回去的贫民们对去外州求活少了许多希冀。

不然,并州人早就开始为了突破官府的封锁而造反了吧?

听了这个消息,也萦芯想明白,原来是陛下觉得并州差不多稳了,这才拿自己的事儿打发时间!

“你回去吧。今日起,你和一郎除了并州之事,其他的不要再刻意探听了。”

心有余悸的阿保蔫蔫的点点头。

见状,萦芯温声道:“你若实在是怕,就教几个继任出来接替你吧。”

“多谢小娘子!”没挨罚,还能从这份“危险”的差事上脱身,阿保更加感激涕零!

目送阿保往外走,德音心下一叹,儿子都三十了,怯懦的性子早成,改也改不了。

小娘子一字没怪他,已经是小娘子的大度,若真能放他只做个车夫、采买,德音除了为小娘子更加尽心以外,再也拿不出别的报偿。

“小娘子,陛下那边,还得早做决断。德音以为,太子身边哪怕没了全中庶子,也不少谋士。不然,让小侯爷代小娘子上书婉拒?”

“德音啊,你没抓住重点。你得站在陛下的角度看我。”萦芯支着下巴,“陛下怀疑我跟那伙人有关系。”

“怎么如此!”德音悚然一惊。

在德音看来,小娘子无论出处,还是这一路走来,包括向太子举报此事,全都有迹可循,也都有充分的理由可解。

“你看过顾禺求娶我的信,知道始末,也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走到这如今,自然觉得我可信。可是,陛下没有。而且,陛下怀疑我的最重要的一点,可能是我求的太少了。”

“可……小娘子是女娘啊……”一个女娘,夫君没了,还有三年孝期,还能求什么呢?

“我还有父兄啊,不给顾氏求,给自家人求点什么也很正常啊。”

“对……那不如小娘子借机给家主或者宗子取个官身吧。”

那可不行。

狡兔三窟,萦芯是打定主意,近几年内,不跟父兄在一个地方呆着。她是绝不能让陛下给他们在广固随便赐个闲官的。

阿保的怯懦其实也算是德音的遗传,每次事情牵扯到皇室,德音就进退失据,虽然努力提建议,但是都不合适。

萦芯只能自己想了。

其实,她更多的想法还是要躲懒,尤其不想亲自参与这注定牵连诸多性命的血腥事件。

萦芯还能有时间想办法,远在并州大营的施巍收到盂县生乱的消息却无处可躲,只能迅速点齐五千骑兵,亲自带队去平乱。

也不能怪他杀鸡用牛刀。民乱之事,最好在微末之时全部镇压,不然蔓延起来,将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并州大部分地区的雨已经停了两天了,只是天依旧阴沉沉的,叫人心烦。

施巍带兵才出辕门不远,正遇到涉县的送粮队。

他看粮食泰半都是湿过的,也顾不上心疼,便责令他们再把粮食送到盂县去。

这样前脚大军用武力清缴一遍乱民,后脚再用这些湿粮收买那些心怀不满的灾民。连消带打,就能更稳妥的消弭这场动乱。

只要施将军不追究涉县送粮失期,再次幸运的保住一条命的刘援佐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惜,刘援佐的东翁臧县长不如他幸运。并州的雨云于昨夜开始往西回撤,哪怕涉县农人如何挣命的抢收,依旧有三分之二的夏粮被雨水打湿,倒伏到泥水里……

无数连口粮都被臧县长强行提前征走的庶民们,立时损失加倍!

他们早因为泥灾救援不利对县里多有不满,如今又因欠收损失惨重,如何能认县里继续按去年的收成算他们的“粮税”。

可臧县长却一脸如丧考妣的哀愁,只道粮税都已经抵了摊派,送去并州大营了。现在他一粒粮税也退不回去。

此时,臧县长比他们还心疼烂在地里的粮食!

老天怎能这样绝他的生路啊!没了这些粮食,剩下的摊派要从哪出?

甚至因为刘援佐不在,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急的臧县长一晚上就起了满嘴的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