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阳山村目前没有明确的村长,有事情都是当初萦芯收的那十七个郎里的八、十、十一郎三人商量着来。若是有不决的再报给华静决断。

他们三人其实也有分工:

八郎负责接待范生介绍来进货的行商;

十郎主要负责管库房;

十一郎是个老好人,负责管村里脾气一天比一天大的各个工匠。

按照为李氏产生收益从多到少排,村里现在有漆匠、瓷匠、绣娘、篾匠、木匠和会雕玉石也会刻磨盘的石匠,但若是按照工坊的占地面积排就得倒个个儿。

已经初具流水线雏形的漆匠最赚钱,为了完成海量的订单,阴干漆器的时候没少占石匠的地方。石匠是个大嗓门儿的臭脾气,十郎现在觉得总有一只耳朵嗡嗡响,都是他闹的。

四家瓷匠依旧总是互相鄙视成品审美,明明每家擅长的风格完全不同。没有萦芯那“天生的”端水大师技能点,更没有她的审美,十郎经常在瓷匠们的争吵中被讽刺眼瞎……

十七个郎里,已经在李家找到职位的几个郎中,大家都兢兢业业,努力为小娘子的家业做大做强,只有十一郎经常想调岗。

可惜,十一郎的念想总被跟行商们学奸了的八郎用各种话术泯灭。

阿铁是个心思活络的,跟八郎关系很好,每每来阳山村都能从八郎手里蹭点行商送给他的好货。

今夜又湿又冷,被惊醒的阳山村村民虽然埋怨多多,可到底看在都是苦难人出身的份儿上,收了三十个逃奴在一个刚腾空的大库房里。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吧。村里狗多,别乱跑。等会儿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整口热乎的。”大梨简单的安顿了逃奴们,便去找拉着八郎说小话的阿铁。

大梨刚走到阿铁身后,就听他道:

“……但凡留下七八个,也算咱们这趟好心没白费不是。”

阿铁说完,八郎打着哈欠道,“我屋里有罐刚得的酴(tu)酒1,便宜他们了。”

“我说怎么空了这么大个库,这是刚走了一批货啊!”阿铁啧啧的赞叹道。

八郎带着两人往自己屋里走,嘴里还不忘来一句爱“李家”的教育:“主家买卖越好,越看不上你们地里那仨瓜俩枣,惜福吧。”

虽然李家的佃农也跟费县其他家一样收六成,但去李家的佃农都是赤贫,头一两年的房和地都可以无息赊欠,何况庄奴有的医疗和娱乐福利,佃农也有。

最重要的是,李家家风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清正,没有欺男霸女、吃拿卡要等恶心事儿。

作为李家的第一户和第二户佃农,大梨和阿铁都觉得八郎的话非常对,“很是很是!”

两人从八郎的屋子里抱走那坛酒,还借了一摞陶碗。

八郎躺回榻上却失去了睡意,脑子里许多念头跑起了马来。

阳山村因为老奴、残奴居多,其实也很需要几个能出大力的……

想着大梨两个一路都没圈拢成功,肯定是因为上赶着不是买卖。

从行商嘴里学了不少生意经的八郎左右也睡不着,便又爬起来,准备去了库房给他俩当个黑脸。

库房里逃奴们围着几个火盆,横七竖八的倒在干燥的稻草上,安静的望着门口。

离着门口最近的火盆处,阿铁搅动着熬煮酴酒的瓦罐,四溢的酒香引得所有人都频频吞咽口水。

除了身上的衣裳,逃奴几乎没有家当,大梨抱过来的碗只有七八个。

八郎到时,阿铁正在给第一批逃奴们分酒:“这可是蜀中的酿法,只有那边来人能待一段时间,才有功夫现酿的。”

说着,已经喝了一碗心腹热乎乎的大梨问为首的汉子,“咋样?甜吧!”

为首的汉子一口喝干,“嗯。”

人多酒少,打着让他们内部产生不同意见的主意,阿铁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分到,只给了一碗底的量。

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八郎发现自始至终只有阿铁在不停重复在李家作奴日子有多滋润,除了给他搭话的大梨,那些逃奴汉子们基本只是哼哼哈哈,被阿铁问到头上也只说被战争吓坏了,不敢留在徐州。

有些纳罕的八郎背着手走进去,见阿铁的话已唠干,酒也分得差不多了,喝过的逃奴已经打着哈欠就要谁去,皱眉道:“也别都睡了,留两个看着点火。要是把库房点着了你们赔不起!”

为首的汉子躺在火堆边没言语,还是总跟阿铁搭话的几个逃奴站起身,缩脖端腔的应和道:“是是是。”

八郎好似一个尽职尽责的小管事,在库房里走了一圈儿,但凡稻草散得离火盆近了,都一边拿脚踢远,一边数落边儿上的逃奴几句。

逃奴们倒是都听话,可是也就只是木讷的赔个笑脸。

拿难得的好酒给他们暖身子,却还是贴了冷屁股的大梨肚子里憋着气,把碗收拾起来,踢了踢还在捞酒糟的阿铁道:“走吧,明早还要早起。”

阿铁依言站起身,举着瓦罐把最后一点米粒都用手划拉到嘴里还不算完,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装些水进去,明早也还有酒味。”

电光火石间,八郎瞳孔一缩,终于发现这些“逃奴”为什么在他看来这么奇怪!

酒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看,绝对是奢侈品,更何况酴酒是西蜀那边才有的酿法。

冀州哪怕比徐州离着西蜀更近,八郎也绝不相信那边还有跟自家一样大方的主家,会给自家每个奴仆喝酒的机会!

连待下宽泛的自家,自己作为一个小管事都没喝过几次,那些庄奴们更是味儿都没闻过。他们有幸喝了一口,为什么不议论议论这酒的甜蜜呢?

八郎跟在抱着碗和罐子的大梨二人身后,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心中许多疑惑,决定去把两个弟弟叫起来商议商议。

他们三人走后,为首的汉子睁开眼睛,总跟着他的一个逃奴低声问:“如何?”

汉子黝黑的眸子闪烁着,里面都是火盆里跳动的火光。

那逃奴看着他一字未答又阖上双眼,便裹了裹衣裳躺了下来。

数息过后,仓库里响起了汉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八郎的屋子里,十郎正在盘问大梨,“他们的口音都一样么?”

大梨奇怪的道:“都一样吧。”说着推了推缩在一边的阿铁。

阿铁酒意上头,差点要睡着,被他一推赶紧点头:“一样一样,一样的不爱说话。”

“呵——”十一郎比阿铁还困呢,打着哈欠道:“也许他们不是冀州逃奴是徐州逃兵呢。不是说那边打得很凶,到处断手断脚的。”

八郎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三十人的年纪相仿,总开口的几个口音虽然是冀州那边的,但也跟冀州行商的有点差别。

“啊?”阿铁瞬间醒过来,“那……那咱们还真是不能收了他们啊!”

收容逃奴的事情,在费县人市子打点打点就能解决,至多被原主找来扯皮一番。但是收容逃兵可就是大罪了,如果李氏没有后台,抄家流放也不是不可能!

“哼!都处这么久了,有什么不能跟我们透露的。早说咱早就不费这个心思了。”大梨虽然庆幸这帮人“不留之义”,但还是有点生气。

一撇嘴,八郎幸灾乐祸的道:“那还不是怕你们不管他们,没吃没喝没车蹭,才一字也不能透露么!”

“行了,反正顺顺利利的到了费县,只要他们今夜不起坏心,就随他们去哪吧。”

十郎这么一说,当了段时间村长的大梨突然后怕起来,万一他们在村里或者路上杀人抢劫,他们还真没多少自保的能力!

于是他道:“这世道乱得太快了,不如八郎与家主说说,多买点壮奴给咱们村吧!”

“我听说现在一个壮年男奴的价翻了六倍还是很难买到……”消息最灵通的八郎叹道,“但凡有‘货’,咱家什么时候少买人了。”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趁着蒙蒙亮的天色,大梨等人又把牛车套好,带着早早就起来帮忙的三十个逃兵往费县走。

到费县城门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大梨停下牛车对着为首的汉子道:“你们没身份,进不去城,从这边的路可以绕过去,往北一直走就是青州。”

为首的汉子一抱拳,“这一路多谢大梨兄弟和阿铁兄弟仗义,就此别过。”

等他们都下了直道走远,悬着一颗心的阿铁才愤愤道:“咱们兄弟是仗义,可这些人也忒不仗义了。送他这一路连句报答的话都没有,还不如对麦芽他们呢。”

“行了。他们大概觉得没对我们动手就是报答了吧。”大梨用杆子点点牛屁股,大牯牛便抬起蹄子一步一步朝着费县南城门走去。

费县的南城门坏了五十多年了,月前因为朝中愿意拨一半儿的款才开始修葺。

整个费县,能接这个大活儿的只有范生的连襟常榆家。可常榆年岁也大了,今年特别受不得冻,便撒手给嫡长子常烽主理。

大梨他们进城的今天,正是验收的日子。

常榆家的工匠,在费县乃至琅琊郡都是有名的活好,不信去看前前任城守的别院或者李氏的余甘茶馆,都是他家建造的本地地标性建筑。

替张理来验收的裴嵇也不懂这些木匠活儿,裹着厚厚的披风,大致检查了下都挺结实,门轴开合顺滑,便带着常烽回县衙结部分尾款。

不全结了倒不是费县还有工程质保期和质量保证金之类领先两千年的先进概念,纯粹是张理不想那么痛快的给钱而已。

常烽在县衙里陪了快一个时辰的笑脸,憋了一肚子气也没要全尾款,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人市子的唐三:“呦呵!这不巧了么?”

颧骨凹陷的唐三穿着狗皮袍子,正带着神鬼辟易的几个打手溜溜达达的往前走,遇到了被堵在路口的常烽的牛车。

常烽正撩着车帘子烦躁的往前看,听见熟人的声音,便回头:“啊!唐三叔啊。”

唐三出道早,也算是跟常榆一个辈分,常烽叫声叔也不为过。

“常大郎这是往家去还是……嗯?”唐三说着右手做了个拿着什么东西摇晃的动作。

也不怪唐三不嫌弃常烽不知尊敬长辈,没下车跟他说话,俩人因为同一个爱好算是忘年交。

至于这个爱好,自然是赌。

常烽被堵着的这个地方,往前去是家,拐个弯儿就是他们常去的赌坊。

看向车中不全的尾款,常烽心瘾被唐三勾动,便从中拿出一些装进褡裢里,让长随把剩下的带回去交账,自己下了车跟唐三去逍遥。

长随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一打眼就知道他拿走多少,并不劝谏,只是把头伸出车窗朝常烽道:“大郎千万早回,不然家主又要打奴了。”

“知道知道,赢了给你带范家食肆的吃食回去。”常烽头也不回,跟着唐三拐进了扬赌幡的巷子。

大梨他们在西城花了半天的功夫就把四车干菜都卖了,又买了四车村民让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在他们再次走出常家修葺得油光锃亮的费县南城门时,从赌坊里输了个精光又守着一丝底线不肯借贷的常烽,甩开唐三等赌友的挽留,怒气冲冲的往家走。

“诶诶!你看!”已经忘了逃兵之事的阿铁指着西面,让大梨看。

大梨回过头,西面的天上无数七彩云絮,美得难描难绘。

这样的盛景,心中但有一丝空暇的人都能欣赏,从黑黢黢的赌坊里出来的常烽却只觉得刺眼。

大概地域不同,观赏的角度不同,景色的美艳程度也就不同。

在昏暗的卧房内足足睡了八个时辰的萦芯,虽然跟常烽如出一辙的头昏脑涨,却能坐在栏杆上抱着廊柱,看比费县红艳许多的晚霞发呆。

白茸坐在园子门口的栏杆上,悄声问也在望天的阿甜:“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呢?”

阿甜看了啥也没想的小娘子一眼,却道:“我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