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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段文佐两眼一亮,觉得这个叫阿善的年纪轻轻、脾气软软就能在顾氏一众豪奴之中挣出头来,果然是个有心计的。

很快马场那边派了十个衙丁一辆空车来拉牛,至于那坏了轴的牛车,就只能等明天城门开了找木匠来修了。

到了马场,阿善第一件事就是以市价上浮两成的价格预先跟段文佐买下牛头以外的所有牛肉。

段文佐笑道:“那可不成,牛心、牛腿、牛腹等早就有人预定了,等明日县里的屠夫解完,某可以做主将剩下的一半儿卖与你。”

即便广固是都城,一个月也“摔死”、“病死”不了三头牛,除了宫中,自然还有很多有钱有势的世家早早就跟县衙里打点明白,“预购”牛肉了。

阿善也不强求,笑道:“如此多谢少史。”

牛的事情,段文佐还得去跟驻扎在顾氏马场的顶头上司掾佐报备一下,为了减轻自己监管不力的罪责,便拿阿善的提议顶。

掾佐捋须细思几息,觉得可行,便写了个条子递给他:“此事便不烦二主了。”

虽然带着移民进城扫雪也是个麻烦事儿,可总比挨上司申斥在履历上记一笔强,段文佐苦笑着接下。

阿善与箕水简单认识后,正好该箕水带亲兵去巡视一圈儿,阿善便带上面巾,跟着他去看看移民如今的情况。

三万人挤在原定不到一万人的住房里,自然是另外一种难熬。

许多移民还带着自家值万贯的破家当,生怕被连破家当都没有的人偷走,以家为单位形成了一致对外的小团体。

“也就吃饭的时候能少些争执。”箕水挠挠胸毛,指着在屋外空地上生火做饭的移民们道。

有些移民没有锅,但是有县里给他们分的柴和米,为了能吃得稠一些,人头少家当多的人家会愿意带他们一起吃饭。

阿善跟在门板似的箕水身后,在黑擦擦的傍晚乍一看好似箕水又长出个头,吓得夜晚视力不太好的老人们纷纷躲避。

“吃食和柴炭还能支撑几天,水源是个问题。”阿善四下看着,突然道。

眼下,马场里已经被移民们当做水源的雪已经使用了八成。

外面农地里得积雪倒也能用,可也不是长法。

现在水渠都冻上了,无法使用。如果不提前想办法,只靠马场里打的几口井是绝对无法满足这么多人的基本需求的。

箕水更加烦躁的挠着胸毛,“那咋整?”

阿善怕他身上是有跳蚤,下意识远离他一步,又想起现在是寒冬跳蚤大概都冻死了,便揉着鼻端笑道:“实在不行就派车去人工湖那边拉水呗。”

他们巡视着,阿善又道:“我看衙丁也没几人,恐怕也看不住这么多人,不如找移民里的乡老作管理,让他们自治吧。”

“你要商量这些,不如换斗木回来,耶耶去侯爷身边伺候吧!”箕水顶烦这种说话拐弯儿的人,宁愿跟一肚子火气一点就炸的长庚相处。

无奈笑笑,阿善道:“那阿善就自作主张了。”

话音未落,一个聚集了十多个移民孩童的火盆边儿上,有个男孩突然指着阿善叫道:“啊!四娘!你看他是不是阿——”

他善字还未出口,差点叫四娘一巴掌扇到锅里。

有个成年郎君手快拉住他,对着箕水和阿善赔笑道:“贵人莫要计较,这孩子只是看差了,以为军耶生了两颗头。”

阿善看见范泰执礼甚恭,便知道虽然自己带着面巾也被认出来了,便作势上前去看他们的锅里都有什么。

静月盛出一碗米油,双手呈给他:“奴们别无长物,借县里布施,谢贵府收容之恩。”

阿善摇摇头,回视眼神亮晶晶盯着他的四娘、三郎、四郎,故作清高的道:“这些粗鄙之物,我可吃不了。你们自己吃吧。”

周围几个被四娘和范泰带进马场的女娘闻言,都敢怒不敢言的看着阿善,刚才差点喊出阿善名字的三郎更是负气坐了回去。

倒是四郎痴痴的笑着,怼了三郎一下,让他不要暴露认识阿善的事情。

当初快到马场的时候,阿善这样清楚里面的情况,范泰就怀疑他是个“内贼”,后来听他任自己一行随意取用马场库房的米粮,自己却分文不取不说,还希望他们能救更多移民进马场,就有了点明悟。

如今马场几乎收容了广固城外七成流离失所的移民,再见阿善以大管事的身份来此巡视,更是坐实了范泰的猜想。

他知道是阿善做这一切背后另有主使,且这人是只想全自己悲悯的心不想成为都城里的异类,才指派了阿善出城能救多少救多少的,便顺着阿善的话卑微一礼道:“家奴逾越了。她只是有个名唤三娘的妹妹流落在城外,希望能请托贵人放她在马场里寻一寻……”

范泰以为阿善特意来移民里转悠,是因为还未找到三娘,于是侧面问问是否能帮上忙。

“不行!没有县里允许,移民不能乱走!”阿善断然拒绝道,“你们管好自己便是,其他的不要多想了!”

“是是是……贵人息怒。”范泰了然,恭谨一礼后退回火盆边上。

阿善便好似替主家巡视完的管事,溜溜达达的跟着箕水走了。

待他们走远,有点琢磨过味儿来的三郎问范泰,“不能说么?”

范泰摇摇头,“从此以后,除非他和三娘要求,都绝不能说!”怕心思清浅的三郎不清楚其中利害,他还着意说道:“否则就是恩将仇报!”

“哦……”三郎撅撅嘴,看着粥锅不说话了。

倒是四郎问:“他不是说要县里允许就能走动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移民虽然按照屋子和院子分隔开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交流。三娘他们三个半大孩子没少趁着衙丁和顾氏亲兵不注意往其他院子跑,有一半儿的目的就是想找三娘和阿善。

范泰深吸一口混杂着米香、烟火的冷气,望着阿善离去的方向淡淡道:“之前没有,之后应该要有了。”

之后的巡视,阿善都只安静的看着,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等他回到亲兵驻地里单独给县衙腾出的办公地点,便拉着路上刚认识的段文佐大吐口水:“这不行啊!还请少史与上官说说,再寻几处庄子将移民分散安置了吧!”

段文佐见状,奇道:“这不是都挺安分守己的么?哪里不妥?”

“嗨呀!少史是没去里面走过么?里面都霍霍成什么样子了!”知道段文佐的上司掾佐就在一门之隔的室内,阿善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急:

“里面移民在园子里自行开火也就罢了,可他们还随处便溺!真是臭不可闻!更何况我才听亲兵说,里面一个院子也分不到一个衙丁看着,许多奸淫掳掠之事根本没人看管……”

说着,阿善急得原地转了一圈儿:“总之不行!明日我就回了夫人,马场里至多能留一半儿移民,剩下的县里尽快再寻地方安置吧!”

一半儿的移民少说也有一万五,一个下县也就这么多人,县里但凡能找到地方也不能让三万多人都挤到马场一处来。

段文佐听着阿善的话头都大了,深恨今天城门正常关了,不然他回城扫雪多省心!

他只能先劝解道:“阿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待某与上官商议一番。”赶紧回屋去请示了。

屋里掾佐也不是聋子,阿善的话他都听到了,原本以为那个性烈如火的长庚走了,换了个笑眯眯的阿善今夜好过,不想更是个麻烦精。

听见外间有人进来,他赶紧随便抓起一个账本,做个皱眉核算,不想被打搅的样子。

段文佐一进门,见掾佐皱眉核算今日早就封了账的账本,想靠装聋作哑蒙混过关,便把阿善的重要性加重十倍说给他听:

“……某看这软阿善能摘那暴长庚的桃子,怕是在定侯夫人面前更得宠爱。若不能按住他,真叫他回了定侯夫人面前乱说一起,县里就难了啊……”

在一心官途的人看来,长庚辛苦两天两夜把三万移民硬塞进马场里,不过回城简单交个差的功夫就被阿善顶替了,还真是摘桃子行为。

问题是,阿善摘桃子之前不知道这棵挤满了移民的桃树不好伺候,只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想给他自己减负,给县衙添堵。

思及至此,掾佐把账本子一摔,气笑了:“得亏这世家豪奴当不得官吏,不然哪还有你我这等实心任事的人出头之日!”

“如此,掾佐不如禀告县宰,让他们提前出丁役?”段文佐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掾佐摇摇头,“那这几日县里得的,怕是还不够那些丁役嚼用的呢!”

县衙里的衙丁,一多半儿都是每年广固城内城外需要服丁役的人家派人来,丁役不比徭役啥也不用出,县衙不止得管他们吃喝住宿,还得给他们配备统一的装束。

眼下粮食布匹可都不便宜,弄得太多县里不止这段时间的布施白拿,恐怕还得倒贴!

“何况,今年先服了明年的丁役,等这一批到期,明年的时候难道还要提前征后年的丁役?”掾佐彻底否决了段文佐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

“既如此,那就只能先试试让移民自治了。”段文佐淡淡道。

这法子并不难想,只是弊端有点大。

那就是,选出的移民小头目一不小心成了陈胜吴广,事后他们必然难辞其咎。

掾佐捋须道:“也只得如此了,好在移民五成以上都是女子,总归更好控制些。明日你去请县宰再派来些贼曹丁吧。”

段文佐出门去给阿善回复。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阿善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软样,回了箕水给他安排的屋子。

屋子里乱糟糟,案几全是长庚留下的记录。

阿善看了几片,发现因为长庚善于心算上面记录特别跳跃,也不为难自己硬要理解他的构思,只整理到一边,自己重新做自己的“移民自治计划书”。

虽然阿善是来了都城被夫人教导后,才知道事前做周密计划的好处,可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很喜欢做了计划后按部就班执行的感觉的。

室内,一灯如豆,映在阿善神采奕奕的两眼里变成两簇生命力旺盛的火。

室外,群星璀璨。

从掖县偷偷奔袭回当利县的一队顾氏亲兵们,一边赶路一边调笑着天上那只众星捧着的娥眉月。

他们又回到了昨夜那户佃户的家里,可怜的老佃户死死抱着大孙孙,生怕他们是“忙完”了回来灭口的。

亲兵们脱下皮靴,把汗透的足衣扔给老佃户的儿媳妇,自己熟门熟路的在灶房翻找吃喝。

本就不太清新的室内空气渐渐变得辣眼睛。

习以为常的白虎面不改色的喝下两碗水,才舒了口气,“等歇够了,我们就走。”

“诶诶诶!”老佃户忙不迭的答应着。

他的儿媳妇带着亲兵们的足衣在外面雪地里用雪把汗液冻成冰碴揉掉,才回来烘烤;老佃户的儿子手脚麻利的给他们热饼、煮水,丝毫不敢怠慢。

一行人吃饱喝得,歇了足有一个时辰,白虎才幽幽的看着妇人道:“带我们去那户专门给灵应观送米粮的人家。”

这户人家就是隔壁村的富户,宅子不小,里面住的人也不少。一个亲兵用随意捡到的石头把这户的看门狗打晕,迅速控制了户主的屋子。

户主只觉得被子突然被掀开,热气瞬间都被放跑,闭着眼睛正要骂暖床的小侍女,就被脖颈间的利刃刺骨的冰凉怼了回去。

他惊恐的张开眼,见室内影影绰绰好几个壮汉,喘着气音哀求道:“耶……耶耶……耶耶饶命!饶命啊……”

“我问,你答。”白虎低声道。

“是是是……耶耶问!”

“灵应观里多少人?”

“呃……呃……”

这老头才一犹豫,就感觉脖颈刺痛,赶紧道:“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