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风朝保镖一使眼色，对方立马心领神会，直接将关五爷按坐在了石凳上，转而退了出去。
清风袭来，吹到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同的感受，有惊恐、有紧张、有舒适、有茫然......
季听风倒了杯茶给孔百川，又倒了杯给苏凌，然而在倒第三杯时，他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紧接着他将茶壶放了回去，抬手将一个空杯子放到了关五爷面前:“喝茶。”
关五爷看着面前的空茶杯，眼神空洞了好一会儿，这是送我一杯具以表我悲剧吗？
“喝吧。”季听风兀自喝了口茶。
“......这没得喝......空的。”关五爷说着吞了吞口水。
他已经几个小时没喝水了，不久前还经历了一场暴晒，这会儿一整个口干舌燥。
苏凌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空的没得喝，那为什么你做空手套白狼的事就那么开心？”
“我......”关五爷正欲开口，就被脑子里浮现出的那句“任何情况下都不准说，否则你命休矣”所劝退。
无奈只能转头看向孔百川，尝试转移话题，对着他恶语相向:“这鳖孙，借我的钱一直还了借借了还，我是做民间借贷的，不是做福利的！”
季听风拿起一块糕点直接塞进他嘴里:“喊什么喊？”
关五爷一噎，但是一股薄荷香味突然刺激味蕾，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他抬起右手拿着饼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一下后:“好吃的嘞。”
季听风嘴角一抽，有被无语到。
他舔了舔小虎牙后问道:“我问你，这些事是你自己要做的还是受人指使？”
关五爷身子一顿，眼神里的一丝恐惧一闪而过，但是还是被眼利的两崽捕捉到了。
苏凌嘴角一勾，得，不用问了。
季听风“啧”了一声，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借据拿出来。”
关五爷闻言伸手捂着口袋，语气坚决道:“不行！打死我也不给！”
反正你们不会打死我，但是他会啊！不给！
“确定？”
“确定！”
“好，那就打死你。”季听风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几个保镖见状立马围了上来，“你们大概没听过有人要求把自己打死吧？今天给你们个机会，拖出去，打死。”
“......等一下！”关五爷大脑短路片刻，腾的一下站起身，对着季听风怒目而视，眼睛睁得浑圆，后槽牙紧咬。
颇有一股“我真的看你很不爽，但是我又打不过你”的气急败坏之像。
空气中花香阵阵，躺椅随风轻摇，虫鸣鸟叫声不绝入耳，这一切的安闲自得与关五爷的愤怒和惊恐形成了鲜明的反比。
季听风将花环的最后一步收尾，举在半空中端详了好半天:“我发现那小子除了不爱说话，会的东西真挺多。”
苏凌一直撑着头看他，眼眸含笑:“你去了半天就是学这个？皓之呢？”
“阿姨在辅导他学习，其实我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片油菜花田，结果就是阿姨家的。”季听风将黄粉相间的花环戴在苏凌头上，“后院很漂亮，垂丝海棠花正盛开，还有很多果树，你喜欢的那种月洞门也有，真的很享受。”
苏凌被他的动作整得一懵，脸上随即泛起一丝红晕。
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花环:“很怪诶，你之前做的那个还挂在墙上。”
“不怪，你戴就很好看。”季听风撑着头看她，笑得一脸痴汉样。
孔百川也很配合地笑道:“之之他妈妈也喜欢这种花环，你们小姑娘戴着都漂亮。”
站立一旁的关五爷一脸黑线:你们还记得刚刚在干嘛吗？能不能尊重一下主题，是它不配吗？！
结果脑电波还没来得及释放完全就跟季听风来了个精准对视，对方的眼神里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笑意，只有寒冰。
季听风:“要不要拿出来？”
关五爷也紧握着拳，大声怒吼道:“我堂堂关五爷岂会受你威胁！士可杀不可辱！”
“好，来——”
“等等！我还没说完！”
“......”
“今天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只受伤的小妖！）我拿！”
季听风眉眼一抽，你可真有骨气。
那借据上明确写着双方当事人的借款数额和年、月、日，还有见证人签字、按手印。
关五爷一拍桌子:“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孔鳖孙的大名还在此！”
季听风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直接把借据撕掉了:“你这整的还是砍头息，挺会玩啊。”
关五爷双目瞪大，看着他的手嘴唇发颤:“你、你你你......你居然撕掉了？你竟然撕掉了！”
苏凌没管他的咆哮，只是伸手拍了拍季听风:“砍头息是什么？”
“就假如小花向张三借100万，约定年息10%，结果张三在提供借款时表示:‘本金100万，年息十万，为了保证小花还本付息，直接扣除利息付给小花90万’，这就叫砍头息，是不被允许的。”
“......还真·砍头。”
“然后吧，花大姐还钱的时候，还会被要求按100万计算利息，这就从中收了一笔。”季听风说着看向关五爷，“你很会玩啊，不过这张借据写的怎么不是5万？”
“......”关五爷闻言一愣，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这不摸还好，一摸掉出来了一大叠借据。
“他奶奶的！”关五爷怒骂了一声，作势就要去捡，但被季听风抢先一步从地上捞了起来。
他一张张翻，短少的几行字里，字字诛心，包含着无数家庭的心酸泪和血汗钱，甚至是命。
季听风越看脸色就越难看，他抽出孔百川的那张，其余的直接扔回给了关五爷:“我只能跟你说，你这样整迟早会把自己玩死。”
“我现在已经要完了......”关五爷小声嘀咕着，将一叠借据收好。
过了三秒，关五爷再一次咆哮当场，因为季听风把孔百川的那张借据直接撕掉了。
看到这一幕的孔百川:“......”(??д?)nb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更是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精神紧绷到想吐。
季听风将一堆碎纸放到关五爷的杯子里:“40%的月息，你做的出来，吃下去。”
“......”关五爷脚步微微一挪，转身就想跑。
下一秒再次被保镖按在了桌上。
季听风目光幽暗地盯着他:“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原先的两线三区划分规则已经被废除了。
“没废前，1%到24%之间的约定利息完全有效，24%到36%之间的这部分自然之债就全凭本事去要。
“之所以废除就是因为它不合理，那两线年息分别是24%和36%，月息也就2%和3%，你倒好，直接月息40%，我真要给你鼓掌。
“按现行规定来，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1年期LpR的四倍，就会被禁止，今天的1年期LpR是3.65%，再乘以4，最高也就14.6%，你可真够黑的。”
孔百川听得冷汗直冒，要按这样算，那到时候即使命没了都不够赔的。
他手抖着拿起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支支吾吾半天后开口问:“风、风风啊，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季听风微微一笑看向他:“我爸妈是学金融的，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就懂了一些。”
“厉害，现在的孩子真的不比我们那时候了......”孔百川说着又倒了杯茶，再次一饮而尽。
跟喝酒壮胆一样，就很上头。
“叔叔，我不厉害，我成绩都是倒数的。”季听风刮了刮鼻子，“只能说是环境影响了而已，但不是厉害。”
“还是很厉害。”
“......”囧。
苏凌抿嘴一笑，喝着茶看向另一边，同时心里一阵骄傲，我的柴柴确实是厉害的！
被按桌上脑充血的关五爷面色狰狞，艰难的开口道:“我......孔鳖孙，你、你回避，我有话要跟他说......”
这话一出，两崽心下了然，于是齐刷刷看向了孔百川，被目光冲击的当事人立马站起了身:“你、你们说，我去看看之之他妈妈。”
“好。”苏凌点点头，“谢谢叔叔。”
孔百川微微一笑，拔腿就跑，总感觉这地是个修罗场。
两个孩子看着虽然年纪不大，但感觉真的是与寻常孩子不同，成熟稳重中不失童心，冷厉强硬中又不失温暖，让人捉摸不透。
季听风看了眼保镖，保镖随即放开了手，将人按下:“别搞花样！”
“滚......”关五爷极没气势地嘀咕了一声，眉头拧成川字型，“你小子最好别犯在爷手里，不然爷弄死你！”
保镖听言抬起手就想扇他，但被季听风一个眼神制止:“先下去。”
“是。”
关五爷看人走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下，压低嗓音道:“不是我想来这里当霸王的。
“我原本在我的荡荡山待得好好的，谁知道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还变成了什么老五，老子明明是老大！”
“哦，那你为什么不做老大？”苏凌眨巴着眼睛看他，一脸真诚。
“我...打不过......”关五爷说着垂下了头，“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干的，你们别找我算账，要找就去找指使我的那个。”
季听风抱着手:“指使你的是谁？”
关五爷摇头:“不知道。”
“......你是还想被揍是吧？”
“我真不知道！每次都是传音，而且吓人的是我做什么他都知道，他监控我！”
“哦？这样啊？”季听风笑得一脸贼，“那你现在说了他会不会知道？”
关五爷后知后觉，心下一颤:“......”
完了，凉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