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也不确定到底什么时候走，只是跟周玉说了句“看情况。”
同周玉道了别后，又敲了几家门，基本上都是她认不识的。
那些人面上不以为然，只觉得是面前的毛头丫头胡说八道。
“婆婆……”长春还未说完，那老婆子就将门一关，蹭的她鼻尖生疼，险些将伞给撞坏。
认出来这人正是之前去街上置办东西时，遇到的三人其中一个。
知道那人一直不喜她，长春就是想说再多也无用，她扯着嗓子将话说完就转向下一家去了。
“口无遮拦的死丫头，这种话到处乱说！”也不管外头的人走没走远，那婆子弓着腰进了院子，拄着拐棍敲打着墙壁，语气不悦的嘟囔着。
这里的老人大多数都不太喜欢这种不好的话流出来，觉得会触怒上苍老爷。
到时候说不准会不会真的降罚。
她老眼一横，低声咒骂着，“天老爷啊……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千万别生气啊。”
“要惩罚，就惩罚那丫头一个人去死吧。”婆子到了屋子里，不停地朝着天空双手合十拜着。
好似真的希望能显灵似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张羽也不是很顺利。
连续贴了十几户冷屁股。
“张羽，你这脑子读书读傻了是不！”
“现如今老天爷愿意降雨，那是好事，你还不乐意了还？”开门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大爷，他眼睑处带着一道疤痕。
凹凸不平的皮肤盖在眼眶上，看起来凶的狠。
“怎么着，张大秀才。”
他斜靠在门框上，用手撩起屋檐处落下的水珠，泼在张羽的脸上。“我看你真是穷苦日子过惯了，赏饭给你吃，都翘不开你的嘴！”
身后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对儿龙凤子，躲在男人背后朝着外面做着鬼脸。
“穷书生，穷书生，穷酸模样不陌生，木疙瘩，木疙瘩，木讷像个大疙瘩！”嘴里唱着歌谣，哈哈大笑。
“大疙瘩来喽！”两个小男孩个子不高，一人从地上捡个土疙瘩朝张羽砸过来。
见着只是蹭到了衣角，小男孩不太高兴，双手在水坑里抓了一把泥，还想要上前去挠他。
门口的男人一把拎着小东西的衣领，没让他得逞。
嗤笑一声，猛的将门关上，没往心里边去。
张羽抬起袖子抹掉脸上的水渍，不再劝他。
他叫不醒一心求死之人。
好在之后，有几对年轻的夫妇听到耳朵眼里去了。
还十分客气地朝他道谢。
村尾处，天将要黑时两人碰了头。
长春连忙撑着伞走过去：“怎么样了？我这边情……情况不太好。”
她握着伞柄的手指有些发紧，回过身子去看后面的村子，在这大雨磅礴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张羽也摇头，表示情况跟她差不多。
两人模样狼狈地往家里走，回去的时候长春注意到，脚下的路比来时要难走了。
“趁早做准备吧，去年我上山的时候，在里头见过一个洞口，当时山壁看着还算稳固，我打算明日上去再查看一下。”
“如果可行，到时候我们就搬到那里去避难。”临近家门的时候，张羽突然停下身子说道。
去年的雨没有今年这般多，那时候他上山去打过鸟，才发现那么个山洞来。
如今想想还真是巧，正好能派上用场。
两人约定好，就往各自家去。
长春到了屋子里，心中还是久久平静不下来，看着外面的雨，有些焦躁不安。
灶房没有太多的食物，只剩下上天从院子里摘的菜，因此晚上只吃了些青菜粥。
“能吃的东西不多了，只……只剩下木薯和青……青菜了。”
说实话，先前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眼下瞧着碗里的东西，才回过味儿来。
这能果腹的东西都快要没了，也买不着东西吃，可不就是要有麻烦来了。
就连想备着东西都难。
江伏虞将筷子放下，眼底看不出什么，“漠州发了这样大的水，严重的时候应当会有官员上报。”
“只是这时间是多久，就要看那些人意下如何了。”
显然，漠州的管事人不像是个负责的。
若真是顾及百姓的良官，也不至于荒芜那样久，也不至于眼下又闹了洪灾。
“有多少东西就带多少吧，多带些吃的，火折子是必须备在身上。”
八月底的天气还没赶上冷，如果能带的上一床被子最好。
江伏虞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于紧张。
“如果在最危难的时刻，娘子可不要太过于心软，该舍弃为夫的时候就狠下心来。”
“一切当以娘子为安。”他蹂躏着长春的手掌心，眸子里含着一抹笑意盯着她。
江伏虞嘴角挂着笑，可确实把长春给瞧哭了。
她抽出手，抚上他的眉目，语气有些委屈：“夫……夫君这样着急，舍下长春。”
她听得出来，江伏虞说的都是真心话。
偏偏这句话听的她心里边一抽一抽的疼，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他的腿上。
长春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觉得她们一起经历了那样多，再多一点苦难又能怎样。
她扶着椅子的靠背，屈膝在江伏虞面前，覆上那抹柔软。
像是在品尝一枚林间的禁果，小心又克制着。
这种触感让长春不想挪开，她双手攀上着江伏虞的耳根，想要去更深的层次探索。
“再陪一陪我。”
“一辈子……行……行不行。”
长春小声抽咽着，略微苦涩的泪水落在两人唇齿之间，叫江伏虞心尖忍不住一颤。
他伸出手扶着长春的腰，替她擦着泪痕，“逗你玩儿呢，我可不忍心。”
“我胆子小，到了地府里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所以娘子别丢下为夫……”
江伏虞兜着长春的身子，让她视线能与自己齐平，带着笑意去舔舐她面上的苦涩。
长春被弄的有些痒，连忙搂着他的脖子将人推开些来。
她面上有些红润，连忙朝着空气“呸”了几句。
江伏虞总是在困难的时候，说出各种像这样的傻话。
虽说她已经听过无数次，可每次见着这话从他的嘴巴里钻出来，长春心里边就止不住的难受。
什么时候，江伏虞才能明白，她不能没有他。
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