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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十一:被炮灰的少帅(43)

*

抗战结束后,孟大帅就带着孟明域和奚华筝等人回国。

回国后不久,就传出孟奚两家要联姻的消息,孟家大公子孟明域和奚家小姐奚华筝结婚,孟奚两家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这一天,许多名流上层都来了,就连大总统云起都携夫人一同前来。

天还没亮,奚家里里外外就开始忙碌起来。

奚母拿着梳子给奚华筝梳头,她手里捧着女儿柔亮的秀发,一梳到尾,“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命。”

梳着梳着,奚母眼眶一热,她的女儿,如今也长大成人,要嫁人了。

从小捧着掌心的女儿就要出嫁了,奚母自是万般不舍,好在女儿嫁得不远,还能够时常见到。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梳完头,又有专门请来的喜娘替奚华筝化妆,编发。最后,奚华筝换上了嫁衣,戴上凤冠。

奚华筝的嫁衣是奚家早就找人做好的,一套嫁衣,整整做了两年才做好。

嫁衣光下摆就有十几米长,满目红绸,花纹精致繁复得令人瞠目结舌。

凤冠也是早就做好的,上面镌刻飞凤,坠以珠宝花,翠云,翠叶,凤凰口中衔着一颗大东珠。周围无数小珠串坠而下,流光溢彩。

那颗东珠是奚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专门给奚家女儿的。可惜奚家世代都是男丁,到了这一代,才有了奚华筝。

奚华筝从小聪明可爱,很惹人疼。奚家长辈们早就定好,那颗东珠会嵌在奚华筝的凤冠上,随着她出嫁。

戴上沉重的凤冠,奚华筝的脖子都酸了,好在迎亲队伍很快就到了。

由于是中式婚礼,孟明域没有乘车,他身穿火红色的新郎礼服,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新娘。

奚商羽背着奚华筝出门,将她送到了花轿上。

婚礼在义安城的华美大酒店举行,这一日,整个酒店都被包了下来。

宴会厅里,欢声笑语一片。

易承璟坐在席位上,一时有些恍惚。

他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来参加孟鸾宓的生辰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一晃就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喝一杯?”云禛来到易承璟面前,对着他举起酒杯。

易承璟看了一眼紧紧跟在鸾宓身后,满脸笑意的奚商羽,拿起自己的杯子和云禛的碰了一下,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云禛喝完杯中的酒,也朝鸾宓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康城一战,所有人都知道是东南军和季北军的加入才扭转了局势。

但是当时城内剩余的第四军成员最后能够活下去,只要是因为孟鸾宓。如果没有她让东南航军将空降兵团送进城内,又为城内守军送去各种物资,他们早就熬不下去了。

云家人对孟鸾宓很是感激,战争结束后,孟家几位长辈特地备上大礼,带着云禛亲自到义安城向她表示谢意。

去义安的前一天晚上,云禛激动得睡不着觉。孟鸾宓救了他两次了,他想,他这条命,以后就是她的了。不管孟鸾宓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孟鸾宓亲自招待了云家众人,可是,云禛那激动的心情很快就被浇灭了。

对着云禛的时候,孟鸾宓态度礼貌,却又透着疏离。

他微微有些失落,却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孟鸾宓。

她却只是微微一笑,明确地拒绝了他。还告诉他,康城守军后来能够获救,不只是她一人之功,不必太过在意。

云禛瞬间明白了,对于孟鸾宓来说,他不过是她所救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甚至很有可能,她当时根本不知道救出的人里面有没有他。又或者,她知道那些人里面有他,但是她毫不在意。

跟着魏军长等人下定决心死守康城的时候,云禛跟所有人一样,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当时云禛心里有些懊悔,早知当初在京城见到孟鸾宓是最后一次见面,他怎么样都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可是,他活着走出了康城,也找到了孟鸾宓,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却不愿意接受。

或许,他从来都是没有机会的。

回去后,云禛消沉了一段时间。云觉知道后,特地找到云禛。云觉告诉他,孟鸾宓和普通的女子不同,她或许只是不拘泥于小情小爱。

云觉的话有几分道理,确实很难找到像孟鸾宓这种心怀家国,心怀百姓的女子。云禛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可以等,等到孟鸾宓愿意接受他的那一天。

可是他等来等去,却只等到了孟鸾宓和奚商羽即将订婚的消息。

云禛又跟一旁“同病相怜”的易承璟干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原来,她的心中并不是放不下小情小爱。只不过对象不是他罢了。

*

孟家少帅要跟奚家大公子结婚了,这个消息一出,比当初孟明域和奚华筝结婚时还轰动。

义安城又一次权贵云集,婚宴地点依然在华美大酒店。

跟孟明域和奚华筝不同,鸾宓和奚商羽办的是西式婚礼。

鸾宓身穿洁白的婚纱,挽着孟大帅的手臂,走过布满鲜花的长廊,被带到奚商羽面前。

奚商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鸾宓,眼眶微红。

孟大帅不太想把女儿交给奚商羽,声音有些哽咽,“鸾宓,不管什么时候,爹爹和你哥都是你的依靠。”

奚商羽做出一番保证后,才得以握住鸾宓的手。

台下所有人都端着酒杯,面带笑容,默默注视着台上的金童玉女。

云禛喝了不少酒,云起和云觉怕他闹事,让何秘书先把他带走了。

易承璟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寒暄,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喝着酒。

奚商羽不知道跟鸾宓说了什么,鸾宓突然就笑了。那是易承璟从未见到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莫名。

有些东西就如醇酒,初饮时虽觉得美味,但味道也淡淡的。就如同他一开始发现自己对鸾宓有特殊的感觉一样,欣赏她,对她很有好感,但并不是非她不可。

易承璟的性格本来就不是多么热烈的人,国难当前又有诸事缠身,那份感情也被他摆在了一边。

后来,战事平息。易承璟尝试着用各种方式追求鸾宓,却未能成功。

再后来,鸾宓跟奚商羽有了婚约。

易承璟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那时的他以后以为自己能忘,又或者那份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变淡。

他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却不知为何越积越深,越积越浓,竟是深入了骨髓般,欲罢不能。

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易承璟起身斟酒独饮,都会想如果鸾宓不是先遇上奚商羽,他或许能让她慢慢爱上自己。

又或者,若他不是那么冷淡和自傲,如果,如果他早知道这个女子会刻到自己心里的印迹这么深,久不能忘,当初他定不会轻易放手……

如果用了心机去追,他也未尝没有机会。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

鸾宓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虽然奚华筝等人尽心竭力地调养她的身子,但有些伤还是给鸾宓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在孟大帅去世后,鸾宓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过完五十一岁的生日没多久,她就生了一场重病。

这场病来势汹汹,医生让所有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奚华筝联系了不少国外的医学专家,却还是无力回天。

已经晋升为孟家家主的孟明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大哭了一场。

奚商羽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亲自照顾妻子的起居饮食。

怕鸾宓无聊,奚商羽每天还会给她讲一些报纸上的趣闻。

有一天早上,医护人员照常为鸾宓检查身体状况。到了房间里才发现,鸾宓和奚商羽两人双双躺在床上,夫妻俩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孟明域忍着悲痛,亲自操持葬礼,将鸾宓和奚商羽两人一起葬在义安城郊的陵园里。

义安城连续一月的晴空,出殡那日却是乌云密布。

天灰蒙蒙的一片,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寒风裹挟着细长的雨丝扑面而来。

眼看暴雨将至,道路两旁却早早挤满了百姓,还有许多男女老少源源不断地从别处赶来。这些人中有普通百姓,还有退伍军人和军人家属。

他们在寒风冷雨中静静地等待着,只为送这两位抗战英雄最后一程。

举目望去,满城缟素,一片悲凉。

薤上露,何易曦。

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送葬队伍缓缓朝城郊走去,哭嚎声此起彼伏。

奚华筝陪在孟明域身侧,面色苍白。

这几日悲痛之余,她也想了许多。她知道奚商羽跟鸾宓之间的感情一向很深,奚商羽定是一刻也不愿意和鸾宓分开的。

这样也好,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相聚了。

在震天的哭嚎声中,灵柩落葬。

易承璟站在雨中,看着封墓石缓缓落下,不由得一阵恍惚。

寒风吹动身上的素衣,他伸手一抹,已是满脸湿意。

也不知是泪,还是雨……

这些年,易承璟一直没有结婚。不是没有人想要嫁给他,也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名门闺秀。

可是,时间越久,易承璟越是明白,这个世上除了她,其他人都是将就。他从不愿意将就。

他一直在为当初追求鸾宓一事上慢了奚商羽一步而感到懊悔不已。

谁知,现在竟又被奚商羽抢先了一步。

*

脑子灵活,思维也很开阔。这是所有老师对陆蝶儿一致的评语。

每个老师都有自己偏爱的学生,陆蝶儿就是许多老师偏爱的学生。

他们喜欢陆蝶儿,不仅因为她学习刻苦,成绩好。还因为她思维开阔,不被局限。

跟其他学数学是数学,学物理是物理的资优生不同。一些教授私底下讨论过,一致认为陆蝶儿以后绝对是个适合跨学科研究的人才。她不仅是单科学得好,以后还可以往物理化学,生物物理或者生物化学的方向发展。

陆蝶儿和弟弟从小被班主收养,她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除了唱戏以外,她还有那么多选择可选。

班主说过,人这一辈子,活着总需要一个理由,有一个目标,这样生活才有奔头。

一开始,陆蝶儿以为自己会跟戏班里那些花旦一样过着周而复始的日子。每日练功,登台表演,一直到唱不动了,或者有人替她赎身为止。

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努力让自己和弟弟活下去。

后来,东洋人入侵,弟弟跟戏班里的人都死了。陆蝶儿的目标就变了,活不活的无所谓了,她只想多杀几个东洋鬼子,为弟弟报仇。

陆蝶儿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条巷子里,可是,她没有死,孟鸾宓救了她。

抗战前,华夏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孟鸾宓这个人。抗战后,更是整个华夏都知道她。

在媒体的报道和旁人的描述中,孟鸾宓的形象一直都是威风凛凛的。

她是华夏最年轻的少帅,是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还是一名抗战英雄。

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孟鸾宓是个很温柔的人。

至少在陆蝶儿心中,孟鸾宓一直很温柔。

温柔到……有很长一段时间,孟鸾宓就是陆蝶儿活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