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剧烈的震动。
攻击到来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剧烈地颤抖，预示着紧随而至的天灾。
大地被无情撕裂，林立于地面之上的高耸建筑物纷纷垮塌，随即又在恐怖的冲击波中被轰成尘埃，瞬间充斥了原本城市所在区域的每一处角落。
而还未等浓烟的烟尘彻底升起，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极致的白，这白色不仅纯粹，更是充满了致命的危险，哪怕只是一秒，空气中传播的各种射线也足以将人烤成焦炭，而且还是轻轻一碰就会化成灰的那种。
很快，极致的白变得动荡，仿佛被无数的虫豸噬咬，浮现出漆黑的裂缝，掀起恐怖的风暴，剧烈撕扯着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吞没。
片刻后，因超凡力量超越世界承受界限而引起的空间压缩终于平息，极致的白光与漆黑的裂缝了无踪迹，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屹立在地面之上的庞大城市。
以及，城市覆盖范围内，扩展出来的球状巨大空间。
此时此刻，原本分散在城市边缘的三座钢铁山峰已经汇合在了一处，但这却并它们自主移动的结果，而是因为地形改变而相互靠近。
与秦暮之前被奇匠空间的精英契约者们追杀时的情况一样，过于剧烈的空间裂缝将影响范围内的所有物质和能量吞噬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世界修补裂缝之后，使得整个空间永远缺少了那么一块。
械魂的这一击，不是在地图上将整座城市轰成一片废墟，而是直接将之从世界中抹除。
不过爆发出这样恐怖的一击，械魂也并不好受。
因为武器在充能未完成的情况下就被强制启动，原本就有些紊乱的能量瞬间就失去了控制，以至于三座钢铁山峰都被攻击所波及，自爆炸毁了将近半个身子。
除此之外，能量的损耗也同样是个大问题。
能够一击将城市所在的空间从世界上抹去，所需要的能量无疑是个天文数字，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械魂几乎将整个城市的能源都抽取一空，相关设备更是因为超负荷运转而报废。
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他可以使用各种材料来重新搭建能源设施，想要让分散成三座钢铁山峰的城市恢复活力，至少也需要花上好几天的功夫。
甚至在此期间，还可能让其余两个空间势力的领头人趁虚而入，引发一系列的麻烦。
然而，即使是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他的目的也依然没能顺利达成。
数据面板上弹出的击杀提示足有数百条，但在那密集的信息之中，他却找不到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家伙的代号。
“该死的！还是被他给逃了，明明一直都计划进行得那么顺利……这本该是一个轻而易举的机会才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三座由金属构成的山峰缓慢地拼接在一起，隐隐呈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以僵硬呆板的电子合成音，朝着天空发出极高分贝的质问。
巨大的声波冲天而起，所携带的能量使得空气都跟着剧烈扭曲，可想此时械魂的愤怒究竟有多么强烈。
而事实上，这显露出来的愤怒，还只是冰山一角。
与此同时，在寄宿于钢铁城市的那个虚拟世界中，由一个个0与1组成的事物分解又重组，演化为毁天灭地的风暴，将本来井然有序的巨大空间搅动得一片狼藉。
在风暴的正中心，一个虚拟的模糊影像悬浮在半空，一串串数据流在其眼中迅速穿梭，仿佛惊涛骇浪一般，所散发出来的波动使周围的风暴越发猛烈。
……
异世界·雾渺雪域，一处寥无人迹的雪原。
如同萤火虫的光点从虚空中浮现，随后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向着一个相同的位置汇聚，隐隐凝聚成一个飘渺的人影。
下一瞬，荧光猛地一闪，人影彻底凝实，由虚幻转变为实体，化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脸戴苍白面具，周围被神秘黑雾环绕的人形祸害，缓缓从高空落下。
“啧，械魂这家伙可真够狠的，我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任务世界里挂了两回。”
脚踏实地之后，又一次完成了复活的秦暮如同刚睡醒般用力地伸展了一下身体，随后扭头打量了一圈，不由略带感叹意味地咂了咂嘴。
此时此刻，他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这深坑与他以往见过的不同，面积大得离谱，如果有人从高空俯瞰，绝对会说这其实是一块小盆地。
至于他为什么一口认定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坑，则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熟悉。
一片漆黑的焦土之中，因高温而出现的玻璃化土壤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就仿佛夜幕中闪耀的群星。
坑洞的更深处，暗红的光芒缓缓流淌，忽明忽暗，那是被高温融化的岩石，积蓄在坑底的岩浆。
这些画面无一不在证明，眼前的深坑绝对不是自然形成，而是地面受到了某种恐怖的攻击，以至于在一片苍茫的雪原上留下了这么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而此时站在此地的秦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始作俑者。
他没想到械魂会那么果决，一发现无法影响到他打开的空间裂缝，就直接不顾能量暴走的风险，强行释放了攻击。
因此，哪怕他已经尽可能地反应迅速，在感应到攻击爆发时就彻底钻入了空间裂缝，也依然没能躲过敌方的轰炸，瞬间身死当场。
而因为当时空间裂缝没有来得及关闭，清图一击在摧毁这一通道的瞬间，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了些微能量，这才造成了眼前的这一切。
多亏了秦暮对此早有准备，打开空间裂缝时没有将连通坐标设定在这处异世界里的大本营，不然他好不容易攒的那些家底，现在肯定是连根钉子都找不到了。
“这是要把我往灰飞烟灭了打呀，真是，多大仇啊？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想到自己差点就又破产上一回，秦暮心中对械魂的怨念颇深，仅仅只是泄露的一小部分能量都能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主世界中那座城市的下场可想而知。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毁掉了他三具分身的缘故？”
听到秦暮抱怨的小黑从战斗服的胸口处浮现出鬼脸，并给出了相当具有参考价值的意见。
然而对此，秦暮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否定。
“开玩笑，分身那玩意又不值钱。”
“啊这……”
小黑那狰狞的鬼脸上浮现出呆滞的表情，随即它反应过来，分身这种东西，对自己这黑心老板来说确实不值钱。
别人都是花费大力气、大代价才能弄出那么一两个，就算是它自己，分裂出子体这种伪分身都会虚弱一段时间，死亡后更是直接投资全部打水漂，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但是眼前这位……分身死亡了不会有任何损失，只需等一个月的冷却时间一到，最巅峰状态的分身就会顺利回归。
甚至即使在分身全部死绝的情况下，这家伙还能通过分裂灵魂的方式，配合能量投影寄宿于准备好的躯壳，硬生生搞出来一个一次性分身。
想到这里，小黑就一脸复杂地放弃了这一话题，双方之间的认知差距上实在太过巨大，它在这方面没法跟一个日常开挂的祸害争论。
于是，它继续尝试着让秦暮面对现实，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招人恨。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只能是因为你把奇匠空间的势力从这个异世界里赶出去的缘故了，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待开发资源库，结果刚开个门就被你给一脚踹出去了，这换谁不来气？”
“这不对啊。”
秦暮摊了摊手，接着义正言辞地道：
“这是大势之争，占领异世界的是那缺德的空间意志，关我什么事？我一个三阶的契约者，又不是这边的领导人，他一个对面势力的五阶头子死盯着我不放干嘛？不掉价吗？
“……那就是你杀人太多了？”
小黑闻言沉默了两秒，最后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个理由。
“这就又错了。”秦暮摇了摇头，“生命的价值不能以数量的多少来论，而且我还被他弄死了两次呢，自古一死泯恩仇，更何况我还赔了个分身。”
“不是……怎么着你都有理是吧？你特么就非得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占据道德制高点呗？哪怕外面是个人都知道你没有道德……缺啥补啥是吧？”
小黑闻言终于憋不住了，直接什么也不顾地大喊出声，直到这一段话说完，它才想起来曾经被缠绕着电弧的大嘴巴子，以及厨房里各种烹饪器具所支配的恐惧。
然而正当它暗地里反思自身言行，认为这是在瓦罐里被炼制得思维混乱的后遗症之时，却发现自己这无良老板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收拾不听话的工具，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
这当然不是因为对方突然良心发现，按照它长时间下来所积累的了解，一定是因为对方此刻的心情相当不错，甚至可以称之为愉悦。
至于这个心情的成因，无疑与利益有关。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印证了它这猜想的正确性。
“啧，看你这话说的，道德才值几个钱，我这边讲的是契约精神，实事求是。”
秦暮以毫不在意地态度应付着小黑的质问，意识则是在契约者烙印连接着的储存空间里浏览了一圈，看着里面多出来的各种超凡物品，以及以数字显示的空间币数值，他的心情越发亢奋。
这些凭空多出来的情况收获，全都来自于那些围捕他的那些契约者，只不过，因为成功带走契约者而获得的七成财产，只占其中的一部分。
而剩下的，则是在先前的清图一击中死亡的契约者，所留下的全部遗产。
至于为什么那些短命鬼的遗产会全部出现在他的储存空间里，那当然也是由于契约的缘故。
秦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那些七星势力的契约者，所以为了将最终的获利最大化，他在修改契约的时候使用的是两套方案。
其中一套面向其余势力，上面的内容确实是代价为七成财产，只要秦暮成功将签订契约的契约者带到异世界，契约规则就会自动履行，将签订者的财产转移到秦暮的储存空间。
而另一套，则是专门为七星势力所准备，这东西与其说是交易契约，却更类似于保险，只不过最终受益人不是签订者的家属，而是发放保险的奸商。
按照上面的内容，只要签订了契约的契约者死亡，对方所有的财产，不论是装备、材料、道具、空间币还是专属房间，就都归秦暮所有。
除此之外，他还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后门，以便随时挥舞镰刀进行收割。
这第二套契约不可谓不阴险歹毒，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绝对不会签订，但是秦暮却抓住了一个上好的时机。
在先前那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情况下，急于保命的那些七星势力的契约者，怎么可能来得及再仔细检查一遍契约卷轴上的内容？
更何况，书写代价的那部分文字，还被秦暮特意安排在了卷轴卷起来的那部分里，这是处心积虑地要坑人，根本是防不胜防。
“这就是契约的艺术。”
这么说着，秦暮的意识在[阴影空间]中扫过，对于契约的感应让他瞬间就将混杂在一起的契约者们区分了阵营。
他们的人数比在主世界的时候要少上许多，毕竟就算秦暮已经尽可能快地将他们拽入阴影，时间上也依然有些来不及。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他率领的一众影魔傀儡完全可以在瞬间带上所有人，但由于那些好用的工具全都被龙语老者召唤过来的影龙当饼干嚼了，甚至就连影兽都没能逃过一劫。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只能扩张自己的影子以包裹其他人，使用如此麻烦而又缓慢得多的方式来进行搬运，他能躲过械魂的攻击才怪呢。
“贪狼手底下的这帮人啊，简直跟我八字不合，这种情况都能影响我的财路。”
一边以有些无奈的口吻说着，秦暮右手猛地一握，激活了留在契约上的暗手。
与此同时，除了龙语老者与巨门之外，[阴影空间]中每一名所属七星势力的契约者都身形一僵，随即便彻底失去了声息。
“所以你们下辈子注意点吧，投胎的时候选个好日子，这样咱们就各不影响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