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阳光驱散了黑夜的恐惧，昨日笼罩天空的血雾经过暴雨的洗刷，也已经消失无踪，除了天气稍显寒冷，今日的天气可谓完美。
“你们也去休息一会吧，最后这两个小时我来帮你们守。”古月亭朝着略感疲惫的哨兵挥了挥手，随手将大剑插在地上，整个人靠在上面。
几名放哨的队员面面相觑，如果他们去休息了，那就是擅离职守，可古月亭也不是好招惹的姑奶奶，他们也不敢不接受她的好意。
权衡之下，这些队员还是选择屈服，回去休息最多吃个处分，万一不给古月亭面子，那把大剑说不定就落到他们脖子上了。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作为负责的队员朝古月亭拱了拱手，然后带着手下的队员钻进庇护所，倒头就睡。
古月亭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心跳加速，能休息不是好事吗，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不过，比起考虑这个，古月亭更关心的是祁江和夜翼的动向，他们彻夜未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出现危险，自己也帮不上忙。
“唉，姐姐，为什么一见到祁江，你的行为模式就变得这么让人琢磨不透啊。”古月亭无奈地叹气道，“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没脑子吗？”
在不远处，夜翼坐在一处断墙边，默默地看着庇护所内的一举一动，眼中闪动着奇怪的流光。
“起得真早的，忘了，死族基本不需要睡眠。”祁江打着哈欠，慢慢悠悠地从阴影处走出。
“你的恢复速度倒是也挺快的，昨晚，压榨得似乎有点太厉害了，抱歉。”夜翼回过头，对祁江莞尔一笑，
“呵呵，这个就别提了，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祁江坐到夜翼身边，一眼看去，很快明白自己的后半句是废话。
“观察古月亭？怎么了，她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我应该问你，在没有和你见面的时候，她其实一直在帮你说话。我还记得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们两个可是水火不容，我想不明白，是什么理由改变了她的想法。”
说着，夜翼转过头，然后用手掐住祁江的下巴，强制让他与自己对视。
虽说祁江问心无愧，也不知道为什么古月亭会对自己改变态度，但不知为什么，被夜翼这样审问，他真的就感觉自己好像犯错了一样。
“我靠，这是啥玩意，好熟悉的感觉……女友的压迫力吗？”祁江在心中不由吐槽，以前和林奈交往的时候，每次她无理取闹的时候，自己好像也都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我也，不太清楚啊！”
“眼光躲闪，说话犹豫，还这么没底气，你这样的表现，就算真不知道原因，我也会怀疑你有隐瞒啊。”夜翼的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原本只是轻轻拖着的手开始发力，让祁江的脸微微变形。
“唔，我真滴不鸡道啊。”祁江不适地晃了晃脑袋，因为被掐着脸的关系，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别扭。
夜翼轻叹一口气，柳眉微垂，松开了祁江的脸，重新看向正在四处打量的古月亭，缓缓地说出了她心中的答案：“还记得我们在下水道的时候吗？你应该舍生救过她两次吧，说不定这就是契机。”
“月亭的童年，可是相当悲惨的啊，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自己，就算是一般人都会大受感动，更何况古月亭曾经是古家的弃子。”
经过夜翼这样提点，祁江好像也确实想起来了，当时古月亭曾一改常态地对着他嚎啕大哭，那时祁江也是大受震撼，他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坚强的古月亭，居然会有那么柔弱的一面。
“好了，我们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义。”夜翼忽然终止了这个话题，起身的同时展开了背后的血翼，在祁江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夜翼带上了高空。
高处的寒风驱散了祁江的最后一点睡意，从高空眺望，能很好地看清城市的现状。
一眼望去，那些曾经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地基不稳或是楼层较低的高楼已经彻底变作废墟，剩下的那些也就只有最底下的三四层楼还能立在地面上，就像是大树被砍到后留下的树桩。
血雾过后，死族对阳光的畏惧丝毫也没有那么强了，以前的白天，除非有猎物出现，否则死族是绝不会主动暴露着阳光底下的，但现在，各处废墟之间，都有游荡的死族出现。
出现在街道上的，除了死族，还有一些让祁江眼熟的东西——异兽。
那些在下水道里见过的异兽也来到了地面，它们与地面上的活尸正在厮杀，争抢着有限的地盘，毫无疑问，血雾的到来打破了城市原有的均衡局面。
加速老化使得食物变质，楼房倒塌，对人类而言，生存环境无疑变得更加恶劣。
死族之间的竞争也变得更加严重，虽然活尸之间常有争夺食物的冲突，但那终究是小规模的，可现在地下的异兽纷纷移动到地面，两个种群的砰撞，产生的火花远远不是两帮活尸小打小闹所能相比的。
“以后在室外行动，危险性会高很多啊。”祁江看着再一次陷入混乱的城市，已经可以想象日后的艰苦生活。
“但是机会更多了，你不是最喜欢把水搅浑，然后从中获利吗？异兽和活尸是完全的敌对关系，如果你能好好利用，说不定不用怎么动手，就能猎杀到统领级的死族。”夜翼补充道，在她眼中，这样混乱的局势反而更适合自己成长。
虽说和祁江交手时自己放了相当多的水，可也能反应出她在近身战斗方面的不足，趁着距离最终之战还有一段时间，得找古月亭好好学几招。
至于练手，那些被血雾强化过的死族就是最好的陪练，它们全力以赴，夜翼也能畅快出手，这样的训练，远比畏手畏脚的对练有效得多。
……
“大少爷，不跟我们一起行动吗？”在分开前，三队长最后一次询问祁江的意见。
他们接到了新的命令，如果祁江愿意随行，那他们就能轻松很多。
只不过，与夜翼汇合后，祁江暂时不想去任何地方，于是果断拒绝了三队长的邀请，三队长似乎有些惋惜，但凯文此时已经苏醒，在他的示意下，三队长只能作罢。
之前的家已经回不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寻找一片能够藏身的地方，不过，加速老化的威力如此惊人，又有哪里还能幸存？
“要不，我们去市政厅看看情况吧。”在三人纠结之际，祁江提出了一个方案，“当初市政院搬移的时候，我记得他们宣称，新的市政厅是石质建筑，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百年不朽，如果这话当真，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不过，市政厅可在城南啊，虽然J市是个小城，但步行穿过整个城区也要一天的时间，效率会不会太低了。”古月亭提出了反对意见，只不过是找个庇护所而已，与其走这漫漫长路，不如随便找个地方，风险还小一些。
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夜翼的飞行能力，他们三人心知肚明，长距离的飞行相当消耗体能，以现在的环境，长距离飞行风险太大了。
现在的情况是一票赞同一票反对，就等着夜翼的意见，三人小队的动向，完全就看夜翼的意见。
“月亭，你不是说想在开发一下技能吗？那这一路刚好都是陪练对象，刚好祁江也才掌握了血族的能力，不如就听祁江的吧。”思考片刻，夜翼最终选择了祁江的方案。
二比一，祁江的意见高票通过，当然，如果是夜翼的意思，古月亭也不会违背，反正她的唯一目的就是陪伴在夜翼身旁，其余的都只是次要事项。
作为队伍中的近战专家，古月亭当仁不让地担任着开路先锋的位置，大楼倒塌后，地形实际上会变得更加复杂，仆役级死族就像是小强，只要有一点点空间，他们就会钻进去等着猎物上门，为了避免被偷袭，古月亭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殿后的位置则交给了祁江，使用硬甲没有什么代价，如此强悍的防御力，拿来断后恰到好处，连首领级活尸的重拳都能抗住，估计统领级的死族是不可能一击秒杀祁江了。
无法秒杀就意味着有反应的时间，等队伍中段的夜翼反应过来，漫天的血矛就会将袭击者扎成筛子。
按照夜翼的说法，以祁江的水平，想要制造出能拖手的东西，血钉这样的大小已经是极限了，但如果是贴身的物件，凝聚匕首甚至更大的东西完全是可以的。
之所以无法用能力创造出武器，无非就是熟练度太低，熟能生巧的道理，不管是什么事情，它都是适用的。
“乖，把匕首还我，到了地方再给你把新的。”为了不让祁江过于依赖骨制匕首，出发前，古月亭是这样对他说的。
匕首到底是小物件，从最开始连刀刃都是歪的，到现在每干掉一直死族，祁江就换一种匕首的样式，只用了一个小时。
全程夜翼基本没有出手，在异能上，她已经到达了瓶颈，虐杀这种杂兵毫无意义，所以她的目光全程放在古月亭身上，学习着她的一招一式。
“月亭，光用大剑可不行，你得试试其他武器，长枪或者长矛就挺不错的。”就算是面对古月亭，夜翼也不肯直接说自己想要学点近战本领。
当然，古月亭何等聪明，好歹相处了快半年，夜翼含蓄的说话方式早就被她摸透了，让自己用长枪，无非就是想学几招。
“姐姐，你的心思太好猜啦，那天晚上你打输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强化自己的近战。”古月亭一边舞枪，一边在心中暗自笑道。
为了让夜翼看的更清楚一些，古月亭也没有选择太复杂的招式，全都是基础的扎、刺、拨、挞以及抨。
“月亭的枪好快！”夜翼的动态视力不差，可还是跟不上古月亭的枪。
为何说外行看热闹，内涵看门道，因为即便是基础动作，对于外行而言，其中的门路也不是能那么轻易参透的。
这样的战斗对古月亭来说游刃有余，要不是为了照顾夜翼的学习，就算一连扑上来十只死族，也就是一招的事。
余光扫过夜翼，古月亭看到的是一张凝重的脸，这副表情，让她不由一惊：“姐姐这样子，莫非是嫌我教的太简单，以为我在看不起人？”
一想到夜翼心中可能会因此对自己产生不满，古月亭就直呼不妙，昨晚祁江和夜翼一起玩失踪就已经让她有所警觉，如果再不好好表现，说不定自己就要失宠了。
怀着深深的误解，古月亭马上慌了神，手中的长枪陡然变作了一条游龙，不断刺出的枪尖就像锋利的龙爪，所过之处，必然留下一点血花。
原本偷袭的死族一只接着一只，古月亭的战斗是永不停歇的，可当她真正发力之时，眼前十数只接近兵役级的死族眨眼间便死于非命。
这回夜翼脸上的表情有点压不住了，虽然不是说她不能做到一次性秒杀，但光凭近战，她只要也要一两分钟。
这样一对比，要是古月亭和夜翼贴身近战，说不定不出十个回合，她就必须抽身逃脱。
“姐姐，怎么样，最后这一招，可还满意？”古月亭收起长枪，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不敢看夜翼的脸，因为她深怕映入眼中的是失望的表情，那种让人厌恶的表情，她一次都不想再看到了。
可古月亭一开始就误判了夜翼的实力，现在夜翼的脸上只有难以置信，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需要自己庇护的小家伙，已经拥有了在某个方面碾压自己的实力。
“我是不是，太过于颓废，又或者太盲目地追逐异能上的提升了呢？”这一刻，她不由扪心自问，专一确实没问题，但自己是否有些太过偏执，以至于误入歧途了呢？
祁江觉醒了新的异能，古月亭也在研发新的技能，他们都做出了改变，如果自己一头扎进死胡同，或许，上限也就到这里了。
“月亭，拜托你一件事。”夜翼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等空下来的时候，带我练练枪吧。”
古月亭先是愣了一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向不喜欢贴身战斗的姐姐，居然想要让自己传授枪法。
古家武艺，非内门不得学习，可古月亭早在成为死族时，就以下定决心，要想这个家族施以报复，而且，自己现在也不算人了，古家的规矩，同样也管不到她。
“好啊，姐姐，全都交给我吧！”古月亭喜笑颜开，全然不管还在和死族纠缠的祁江，一头扎进了夜翼的怀中。
当然，古月亭的喜悦并不是来自于又能进一步向古家复仇，而是夜翼需要自己，而且还特意明说要自己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