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一股低气压笼罩着办公桌附近的区域，祁江与领导各坐一端，两个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对视着。
对祁江而言，对方是刚刚和自己战斗的敌人，那不留情面的模样，显然 是打算致人于死地。
在领导眼中，祁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古月亭是死族，却还是与其沆瀣一气，甚至还偷学了古家从不外传的法门。
“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古，名苍林，是古月亭的父亲，也是这座营地的掌管者。”
“祁江，普普通通的末世幸存者。”
古苍林并不介意祁江那架枪带棒的态度，因为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很自然地继续着话题：“告诉我，你和月亭的关系，虽然她已经叛离了古家，但有些门规是必然不会违背的，她肯传授你武艺，想必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吧。”
这一问，倒是把祁江问住了，自己与古月亭是什么关系，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朋友兼战友兼情敌的关系，可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古苍林满意。
古家功法，非门内弟子不得传授，这一点应该就是古苍林口中那就算背离家族也不会违背的门规，古月亭既然愿意传授自己武艺，自然是把自己看作了更亲密的伙伴。
兄长？有可能，但不能说，要是让这能为女儿免去死罪的老爹知道他是古月亭的义兄，说不定会砍死自己。
恋人？不可能，却能用，只不过这样说有违自己的心，同时也是对夜翼的不忠和对古月亭的轻视，除非到了危急万分的关头，这样的说辞断然不行。
可就在祁江思考用什么身份来搪塞古苍林时，那扇才关闭没多久的铁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而且，这一脚踹的很重，门板连带着铰链和门销一起飞离了墙面，可见来者所用的力气不小。
“老头子，你究竟想干什么？”古月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双手用力地砸在桌板上，脸上的狂气，完全不像是刚刚败阵之人该有的。
“没点规矩，如此粗暴，如何能静心习武？”古苍林一拍桌面，怒声呵斥道，“别以为你变成死族了我就管不了你，只要你还是古月亭，我就还是你爹！”
古苍林这番话相当霸气，别人遇统领级死族，能逃过一命就算谢天谢地了，而他不仅不害怕死族，反而一副严父的模样，一声训斥，瞬间打消了古月亭一半的气场。
虽然她还是那拽拽的样子，但在古苍林面前，就显得有些强撑，给人一种故作镇定的感觉。
不过，古苍林的实力也确实摆在这里，从先前那短暂的交手，不难看出，他的实力能轻松拿捏古月亭，有战绩为他的话语做支撑，自然更有信服力。
眼见自己失去了气势上的优势，古月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并不懂该如何面对强势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父亲。
古苍林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表情不显得那么严厉，随后压下声音说道：“既然你又回来了，那么，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首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传授这小子古家的绝学，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就算他刻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有压迫感，可说出的话还是有一股审讯的感觉。
古月亭的性格祁江很清楚，是那种典型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主，更何况她还是吃软不吃硬的典例，古苍林的说话风格与身份直接材料两个雷，接下来的谈话，估计是不会太平了。
“要你管，你不是都说了我叛离宗门吗？那我出去教授别人技艺又怎么样？”
“呵！你可知这是死罪？就算你不怕，偷学之人一旦被发现，也要被废除双臂，你随意传授别人技艺，是在害人懂吗？”
“你敢碰我徒弟，那我做师傅的必然和你死磕到底，别以为你是家法的首席执行者我就会畏惧你！”
三言两句之间，两人的火药味又开始浓重起来，古月亭已经拎起了大剑，古苍林虽然没有动，可他额角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着，距离爆发也只有一步之遥。
……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顽固不灵，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终究，两人还是谈不拢，战争从口头变到了手上。
古月亭早就不想废话，当即猛踹办公桌，利用作用力拉开距离的同时，也能借力打力，先下手为强。
这样的小把戏自然没法影响到古苍林，而且，他也无意去抓捕古月亭，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完全插不进嘴的祁江。
当祁江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太晚了，古苍林站在自己身边，右手像是利爪一般扣在自己的肩膀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松捏碎祁江的肩胛骨。
“老头子，你耍诈！”古月亭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可她现在除了叫骂，好像做不出什么扭转局势的事情。
“现在，态度能好一些了吗？”古苍林只是轻轻发力，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就传入了祁江脑中。
可不知道为什么，祁江心中响起一个声音，那就是千万别露出任何表情，而他顺从了这道心声，即使快要晕厥，也依旧面不改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祁江的表现倒是让古苍林有些意外，他的手法他自己最清楚，虽然不会伤筋动骨，可痛苦不会比砍断双臂差多少，这种情况下，祁江还能面不改色，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切，老头子，算你厉害。”生怕祁江出事，古月亭也不敢去赌古苍林敢不敢动手，所以只能被迫服软，坐回了办公桌前。
待两人冷静片刻，古月亭双手抱胸，视线游离地说：“这家伙，是你女婿，我教我对象如何自保，没问题吧？”
砰！
古苍林震撼之余，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力道，那只搪瓷的茶杯直接被捏爆，刚喝进去的水也被他喷在了地上。
“咳咳咳，你说，这是我女婿？”古苍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他显然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会是这种关系
在他的推算中，两人的关系最多是同伴，古月亭毕竟保留的人类的意识，如果她愿意，完全是可以控制杀戮的欲望的。
而祁江的表情虽然被他隐藏起来了，但心中的惊骇一点不比古苍林少，要不是对面还坐着古苍林，祁江真的想质问古月亭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应该叫祁江对吧，你知道月亭已经不是人类了吗？”古苍林还是不敢相信，有人居然会主动去找一个死族当对象。
虽然这是古月亭的谎言，祁江也不想承认，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给出肯定以外的答案，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古月亭，他必须先承认下来。
“正如月亭所言，我们确实在交往，而且我也知道她是死族。”祁江的心现在就像被吊在半空，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强硬，说这么大的慌，估计早就露出不知道多少破绽了。
古苍林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这些年他也没少见识大风大浪，他自认为自己的心境已经不会被什么事情干扰，但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
“咳咳，现在的年轻人，咳咳……”古苍林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辞，只能用咳嗽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趁着古苍林注意力涣散，祁江连忙和古月亭小声密谋：“你疯了，我和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了？”
“你又不是没亲过我，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摆出恋人的身份才能震慑老头子，只要应付了这一关，你的危机就算解决了。”
“虽然我和他关系不和，但好歹我也是他女儿，他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翻旧账的事他断然不会做，只要能过了这一关，之后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祁江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恢复到之前的姿势，以免被古苍林看出破绽。
“祁江小子，你知不知道，就算世界末日了，在官方这边，国家刑法还是适用的，月亭她还没有成年哦。”古苍林的阵脚果然被打乱了，以他强横的行事风格，这话就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不等祁江回答，古月亭不屑地说道：“你也说了，我是死族。死族本身就是与人类敌对的势力，本身就不需要奉行你们的法。”
“而且，法律应该是约束人的吧，我既然早就不是人了，这些东西应该对我不生效吧。”
虽然这些话听着奇怪，但仔细推敲细节，好像也确实没问题。
古苍林一时也没有反驳的话语，古月亭的计策很成功，这一剂猛药直接打乱了古苍林的阵脚，他的脑子早已被古家的各种规矩拘束，太过突然的情况出现在眼前，反而会让他不知所措。
“月亭，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这小子单独聊聊。”最后，古苍林选择举手投降，事已至此，他能想到唯一能和解的办法就是自己让步。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还是说，你打算支开我，然后动手？”古月亭清楚自己父亲的为人，但安全期间，还是得进一步施压。
果然，古苍林又一次踩到了自己女儿的陷阱里，他摆了摆手，不满地说道：“老头子我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背地下手这种事，我不会做的。“
演戏演全套，古月亭故意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古苍林，继续朝对方施压。
她对时机的察觉相当敏感，从古苍林的几个微表情，他就能判断出现在的程度刚刚好，随后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起身离开了房间。
有了古月亭的准备，古苍林对祁江的态度也稍微好了一点：“小子，说说看吧，你和古月亭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月亭她，的确成长了许多。“
以前的古月亭，别说是和自己打上几个回合了，连抗住他一刀都是奇迹，可现在，她也能在自己手上走过十个回合了。
古家的规矩是只要出手，那就必定是全力以赴，古苍林不会因为古月亭是自己女儿就手下留情。
祁江眯起眼，似乎是在回忆过去，实际上，他的脑海正在飞速运转，总不能说自己是去找夜翼，然后才碰到古月亭的。
古月亭的身份暴露是迫不得已，现在夜翼还藏在暗处，能够留一个暗手，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祁江用尽了自己的语言天赋和想象能力，在尊重原有经历的基础上，编篡了一个不那么蹩脚的故事。
不同于对古月亭的马虎，古苍林全程都在仔细听着祁江的叙述，有些模棱两可的地方，他会眯眼表示怀疑，虽然没有打断祁江说话，但这样无形的压力，反而更加让人难受。
好在需要修改的地方不多，很多时候，祁江也只是在实话实说，就算有疑点，但至少也能让祁江圆回来，所以，古苍林虽然捕捉到很多可以古怪的地方，却也没法从中找到致命的破绽。
最终，古苍林点了点头，代表着自己的说法被他认可了。
哒！
但下一刻，古苍林忽然消失在祁江的眼前，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祁江身下的凳子。
这一摔让祁江摸不着头脑，明明自己的说辞已经被认可了，为什么还要动手？难道这只是古苍林的演技，在自己放松下来的时候，他再出手准备严刑逼供？
“你的勇气值得敬佩，但是，古月亭就算变成了死族，她也还是我女儿，也还是古家的人，想入古家的门，就给我好好接受考验！“
“所以，你就被狠狠揍了一顿？“看着祁江脸上的淤青，夜翼有些幸灾乐祸。
拿祁江当挡箭牌的古月亭弱弱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很有诚意地对夜翼鞠躬道歉。
离开办公室后，祁江就把昨晚的事告诉古月亭了，夜翼这边虽然没有正面给出回答，但那默许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狗贼，姐姐就算了，没想到我居然也挂上了你的名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老头子在市政厅，所以才叫我们来这边的？“古月亭在夜翼这边乖得像只小猫，但在祁江这边，就成了炸毛的野猫。
“疼疼疼，下手轻点，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已，而且恋人的名头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祁江一边拽着跳到自己身上的古月亭，一边朝夜翼投去求救的眼神。
可夜翼一直都是喜欢看乐子的人，不仅没有帮忙，反而火上浇油：“虽然我没有真正交往过，但说实话，我感觉你们两个这样打打闹闹的才更像情侣，我和祁江只是肉体上的关系，所以，月亭，你要是能拿下，那这家伙让给你也不是不行。“
“姐姐，你瞎说什么啊！“夜翼的调侃对古月亭一向有奇效，说得她又羞又恼。
“啊，夜翼，你少说两句吧！“
既然动不了夜翼，也不能憋在自己心里，那么这份羞恼就只能发泄在祁江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