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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无应 > 第49章 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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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惑凌晨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去孟弦妜的房间看看她,然而一推门却发现她正对落地窗坐在地下,手里端着杯咖啡,外壁渗出了水珠。

不知道在想什么,祁惑推开门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她也没反应,慢慢喝了口咖啡,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出神。

“孟弦妜,醒了还是一直没睡着?”他终于开口了,孟弦妜听到后浑身一颤,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便招了招手:“醒了。”

祁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等她开口。

“刚醒没多久,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睡不着了。”她晃晃手里的杯子递到祁惑嘴边。

清苦的冰美式。

“做噩梦了啊。”祁惑皱眉:“关于什么?”

孟弦妜脸上没什么表情:“记不太清了,很多画面。小时候,长大以后,你和我,还有世界。”“听起来还挺浪漫,不过应该跟我想的不太一样。”祁惑笑了笑,眉眼间还有没散尽的困顿,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困顿,身子向后靠着床沿,也看向无边夜色。

“海的那边是什么,小时候孟女士总跟我说将来的爱人会在海的那边等我。她说错了,在那边等我的变成了她。”孟弦妜又喝了一口咖啡。

见底了,她随手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勾住祁惑的脖子拉向自己。

爱人的眼睛是遗失在海上的孤岛,是宇宙毁灭前闪耀的繁星。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细细地描摹着祁惑的眼睛,鼻梁和嘴唇。以前都听别人说薄唇的人薄情,她以为祁惑永远都会是商场上驰骋的将军,或许以后会和某个大家族的女孩联姻,一手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永远都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祁惑就让她这么认真地看着他,也不乱动。

“祁惑,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对吗。”她突然还想听听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一夜令她深陷不安的梦在作祟,她想听能让自己开心一些的话。

祁惑笑着吻住她,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拥她贴向自己。

一瞬间所有的不安和躁郁全都分崩离析,孟弦妜闭着眼,向前压去,不落下风地侵占祁惑的氧气。

不死不休。

“喜欢,很喜欢,想娶,想和你有个家,想和你捆绑一辈子。”祁惑用鼻尖蹭了蹭她带着一丝薄红的脸,随后笑了,笑得弯下腰埋在她的颈窝,依赖地抱着她像只大型犬一样往怀里钻。

孟弦妜抬手摸摸他的头,软软的发丝和他清冷漠然的性格截然不同,在朦胧的台灯的映衬下闪烁着黑曜石一样的光芒。

“还困不困。”孟弦妜唇角微微扬起。

祁惑抬起头:“困,年轻觉多你以后应该多睡一点,不然会变傻。”“五点多了,你睡吧,我去看看做个早餐。你今天不去公司的话可以不用起,严烁八点有课得早点吃饭。”“他小子凭什么这么好福气,我也要吃老婆做的饭。”祁惑彻底清醒了,坐起身看着她抗议。

孟弦妜整理了一下宽大睡衣的领口然后点点头:“当然可以祁少爷,很少见有人会抢着吃狗看了都摇头的东西。”

“也不至于狗看了都摇头吧,反正熟了,味道还行啊。”“你这样容易让别人怀疑堂堂少爷在家是不是吃不饱饭。”孟弦妜无情嘲讽,抬手拢了拢长发从床头拿了根笔绾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床:“睡吧,不然一天都没有精神。”

祁惑躺到床上盖着孟弦妜的被子,一股冷香席卷了他,和他最喜欢的雪松香很像,但他总觉得孟弦妜身上沾染的他的气息更勾人。他抬手拉了拉被子将整个人裹住,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孟弦妜站在料理台前对着一颗羽衣甘蓝发呆。

这个东西没端上桌之前看起来不像能吃的食物,还有冰箱里的一堆陌生植物,大多数时间她看见的都是它们做好后的样子,吃到的时候知道是什么,但原始形态让她难以分辨。

孟女士还在的时候她忙于学业,基本都住在学校,吃的都是食堂里的饭,偶尔回家一次也不会进厨房,想吃什么都是孟女士做好端上桌放在她眼前,搬进来跟祁惑一起住后更是一次都没做过饭,祁惑把她惯得没边,在公司开完会看看时间来得及都要回家给她做个饭。

算了,严烁看起来也不怎么挑食,她就随意发挥好了。

孟弦妜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和芝士片,又拿出牛排和意面,开火把它们一股脑地扔进锅里,然后翻箱倒柜地找番茄牛肉酱。好不容易在冰箱的中层找到一罐,一抬头鸡蛋已经有些糊边,于是淡定地用锅铲把边给铲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舀了一大勺牛肉酱拌进意面炖煮,又把牛排翻了个面,很贴心地没有立刻挤上黑胡椒酱,而是等熟透了才装进盘子里,淋上酱汁。

又如法炮制了一份略显糊弄的牛排和意面,她把装好的两个盘子整齐地放在桌子上,看着两份全熟默然了一瞬。

祁惑喜欢七分熟她当然知道,但她对自己的厨艺有着深刻的理解,只有熟透了才能吃,她不想祁惑年纪轻轻就命丧于此。

她洗干净了羽衣甘蓝切成丝,又切了几片黄瓜和水煮蛋,然后把一个牛油果打成泥,混上千岛酱拌了进去。

闻起来还不错,就是外形无法直视,孟弦妜盯着玻璃碗里乱糟糟的一堆东西有些出神,明明都是一样的材料,也不知道祁惑有什么魔力,做出来就完全赏心悦目,让她有兴趣多吃两口,自己做的甚至能让饥肠辘辘的人失去食欲。

她面无表情地再次打开冰箱,拿出希腊酸奶和冻莓果,从上面的柜子里拿了黑巧和燕麦,做了个看起来终于像食物的酸奶碗,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把自己的两个玻璃碗随手扔在桌子上然后去敲严烁的门。

刚敲了一下严烁就揉着眼睛打开了门,叼着牙刷一嘴泡沫含混不清地道:“早安姐姐,我马上好。”“嗯,去餐厅就行。”孟弦妜伸手揉了一把他头顶的炸毛,然后来到自己房间门口敲门。

多少带点发泄情绪的意思,敲门声中带了点怒气。

祁惑睡眼惺忪地给她开了门。

“饭做好了,祁少爷请。”孟弦妜站在门口看他兴致冲冲地走到卫生间洗漱心想待会儿看见桌上的东西他要是敢笑就死定了。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祁惑优雅地用叉子卷起意面放进嘴里,然后擦了擦嘴评价道:“味道很不错,牛排也是熟的,很好,很有做饭天赋。”

严烁也吃了一大口,然后笑着点头。

孟弦妜这才满意地端起自己的沙拉,夹了一筷子刚送到嘴边,看着这种形态突然不太想吃了。

算了自己做的,吃吧,反正肯定没毒,就是恶心点。

面无表情地吃完了沙拉,她又端起酸奶碗,算是这顿饭里最能看的了,心情总算好了点。

浓厚的酸奶和酸甜冰凉的莓果搭配酥脆的燕麦和浓醇微苦的黑巧成功地让孟弦妜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慢慢一勺一勺地吃着,悠哉游哉地看祁惑和严烁收拾桌子,严烁进了书房去准备课前的预习,祁惑自觉地开始冲盘子,然后放进洗碗机。

“你每天做饭不会觉得烦吗,我觉得做饭是一件很讨厌的工作,做沙拉之类的还好,做其他的会有油乎乎的东西,沾在手上很难受。”孟弦妜突然有些疑惑,她记得祁惑的洁癖也挺严重的,自己相对来说是心理洁癖比较严重,剩下就是手得时刻保持干净,但祁惑最开始是不会碰这些东西的,这应该比杀了他还难受。

祁惑闻言只是低声笑了笑。

“给你做饭不是什么讨厌的工作,你愿意吃我做的东西是我的荣幸。”

孟弦妜安静了一瞬。

“祁惑,我最好是救过你的命。”

段国朗站在段以轩的病床前给他倒了杯水:“你稍微抿一口,待会儿就要手术了,你别害怕。”

段以轩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闭着眼睛,直到段国朗压着火说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慢慢地睁开眼,有些发笑地看着段国朗:“谁说我害怕了,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这种手术?”

段国朗有些语塞,见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便也有些失去了耐心,在窗前踱步,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字敲得飞快。

段以轩嗤笑一声,觉得他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搞得他有些头晕,于是索性又闭上了眼。

孟弦妜真是一点都没说错,看他这个样子八成是在找下一个猎物,而他也能从医生和段国朗说话时的神情中看出来自己这双腿基本上是希望渺茫,极大概率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看段国朗的样子应该挺着急的吧,毕竟他已经四十多了,和宋乔娅的事又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想找个完全称心如意的应该很难了,就算他顺利找到,能不能生个健康的孩子也是个问题,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万事顺意,这个孩子能接手他的事业的时候他都六十来岁了,这辈子引以为傲的一切只剩下一堆冷冰冰的钞票,现在连事业都举步维艰,有来自黎家和陈家有意无意的排挤,祁家几乎已经是明着在围堵他,孟弦妜也联系好了律师要拿回孟安柔的遗产,现在他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困难时期。

段以轩越发想笑,他真不知道段国朗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这么稀烂。

主治医生推门进来,关切地俯身叫他:“小段,咱们准备做手术了,放轻松啊,我们一定尽力让你能再站起来。”

他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叔叔,别有压力。”

一旁的护士眼眶有些发热,她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觉得这个孩子又坚强又可怜,这些天从没喊过一次疼,有好几次她来查房都看见他疼得目光涣散,紧紧地咬着牙眼泪从眼角滚落,可一清醒过来他就会笑着,对来换药的护士或是来询问的医生语气温和。

小护士年纪不大,刚从学校毕业,有时候做事不熟练,换药弄疼了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跟她开玩笑:“姐姐,你这样换药会让病人从根源上解决痛苦哦。”

她羞红了脸,但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只好等快要离开的时候才小声问他:“从根源上解决痛苦是什么意思?”

段以轩笑得眉眼弯弯:“会把我一下给疼死,然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喽。”

小护士落荒而逃。

此刻她看着段以轩脸上的笑有些难过,她听主治医生说过,也看过几眼片子,即使这不是她的专业,但她也能看出来这种情况是真的很难治愈,也就是这个永远笑着的孩子,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接下来的生活只能被禁锢在轮椅上。

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小时候那么调皮,像个小泼猴似的天天上蹿下跳,一时不注意就在地上打滚,爬树翻墙踢足球,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好动闲不住的时候,而段以轩躺在医院的床上一动都不能动,只能侧过头看看窗外,窗户对着青城繁华的街道,整日车水马龙,他也不羡慕,只是淡淡地看看,然后就继续闭上眼。

段以轩好像察觉到她的难过,被推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手,像个大人一样安慰她:“没关系姐姐,本来我就懒,这下不用自己走路了。”

本来红着眼眶的小护士又被这莫名其妙的地狱笑话给逗乐了,又难过又想笑,脸上的表情扭着,最后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段国朗拖着脚步来到了手术室门口,又一次坐在排椅上,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手机上来自公司的消息多得回不完。

他突然明白了孟弦妜曾经的那种发自心底的累。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自己的女儿,现在想来她就好像是和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一个陌生人,从第一次看见她嘴角凝着的那抹嘲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一晃这个被他深深伤害的孩子已经变成了青城祁少爷的女朋友,和大家族的人相交甚好,可以有一万种精彩的方法将他折磨致死。

她漂亮,洒脱,自由,不羁。

她什么都没了,又什么都有了,所以她从来不在乎。

“段国朗,如果你只是出轨我不会恨你至此。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都去死。”

他永远记得那双冰冷决绝的降蛊之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像能杀灭世间的一切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