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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打断了陈登的话,又开口说道:“温侯手下良将众多,就算要发动夜袭,也该留一员亲信良将守城。

而你陈元龙!

你乃是主薄文吏,却执意要争这守城之职,莫非是想等温侯主力出城,便关闭城门,断温侯回城归路?!”

吕布闻言,脸露猜疑之色。

因为陈宫所说,确实也有道理。

而且,之前陶应在吕布的私信中,也重点提到陈登不可靠,要提防陈登暗中投靠曹操。吕布虽然不将陶应的话放在心上,但也多少会对吕布的想法有些影响的。

不过,就在此时,却听陈登道:“主薄又如何?温侯天下无做,当年也曾是丁建阳府中主薄。你陈公台如此言论,莫非是看不起温侯?”

“你…………”

陈宫智迟,缺乏急中生智、随机应变的本事。

更非善于舌辩之人。

被陈登堵了一句,竟一时语塞。

而陈登伶牙俐齿,论及舌辩之能,不知要比陈宫高了多少倍。

见陈宫了语塞,便又赶紧说道:“登现在虽是主薄,此前随陶恭祖征讨黄巾时也曾独领一军,后与刘备抗击袁术,也曾在下邳担任军职。

如今归于温侯帐下,得温侯信任,方才得升主薄之职。而你陈公台,动辄说某家欲借守城之机断温侯归路,可有证据?又是何居心?

是跟某家有世仇?又或者是……妒贤嫉能,见不得温侯对陈某信任?

如今,强敌在侧,最忌内斗倾扎!

你我同为温侯臂助,只应该团结一心,并肩共对曹贼。断不可自家争斗不休,好让曹贼有机可乘。

况且,温侯乃是英明之人,自然是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厉害不?

短短几句话,连消带打。

将吕布捧到天上夸,将陈宫踩进烂泥巴,

将自己说成白莲花,还顺带用了激将法!

吕布被他一激,果然有些不悦地说道:“正如元龙所说,本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用了元龙为主簿,自然就是信得过他。公台休得多心。

当此军情紧急之时,还需一心对敌,同仇敌忾才是!”

说罢,便要按陈登所说,让将士们做好反攻前的准备。

陈宫见状,只好又阻止道:“出城应战,实为不智。吾军有坚城可守,就该利用高大的城墙消耗曹操的兵力,

吾军仅有四万二千余人,还得留下几千人守城。能出战之兵不过三万五六千人。而曹军却仍有将近十二万,兵力太过悬殊,咱们没有办法跟他们拼消耗。

况且,曹操善于用兵,又历来行事谨慎。温侯虽勇,然,个人的勇武,在十几万人的大战中并没有显着作用。

如此冒然出击,若是不能突破曹操的中军将之斩杀,则必遭大败。”

“此言谬矣!”

说话的又是陈登。

未等吕布开口,也没给吕布思考的时间,陈登便抢先说道:“虽有坚城可守,然,自古以来,便有“久守必失”的说法。

况且,就算咱们能守着彭城不失,但是,胜利并不是“守”出来的,若不进攻,又哪里会有胜利?

下官窃以为,公台既为军师,就该放眼整个徐州战场,而不该只考虑彭城一地。此次曹操兵分南北两路,彭城外的曹军,只是南路。

在北路,尚有曹仁、于禁带着八万大军在攻打琅琊的郡治莒县。如果臧霸将军在莒县挡不住曹仁的进攻,则曹仁的大军便可南下直抵州治郯城。

因此,战事拖延太久对咱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拖不起的,不是曹操,而是咱们。如今夜幕降临,阴雨连绵,曹军防备松懈。何不凭温侯盖世之勇,率军一战,直捣曹贼中军,一战而竟全功?”

不得不说,陈登口才绝佳,而且洞彻人心。

这一番话,又是句句都说在吕布的心坎上。说得吕布连连点头。

而陈宫见状,也赶紧进言道:“臧霸勇猛而有谋略,有五万人马守在莒县,足可抵当曹仁的进攻。温侯不必担心北线问题。

至于南线,咱们就算要主动出城应战,也需等等温侯的女婿陶应。陶应乃明智果决之人,若是得知曹贼大举进攻徐州,必来增援。”

“陶应?”

陈登闻言放声大笑:“你是说……陶应会像小鸟一样飞过来吗?”

随即,又是神色一敛,冷哼一声道:“当初,陈某主张温侯招陶应为婿,是想夹击袁术夺回广陵,使江东与徐州连成一片,然后翁婿同心,守望相助。

但是,陶飞扬这个浪子,却只想要温侯的女儿!

要温侯的女儿,其实也是……欺温侯无子,想图温侯基业!对于联手攻打袁术之事却只字不提。

依陈某看,这样的女婿,不要也罢!”

吕布闻言,已是脸色大变。

“此言谬矣!”

陈宫见状,只好说道:“陶飞扬有强大的水师,可用战船投送兵力直达东海郡!”

这事本是秘密。

但现在劝不动吕布,又说不过陈登,只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希望能让吕布改变主意。

但是,陈登只是略一错愕,便又放声大笑。

笑罢之后,才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某家自然知道陶应水师强大。但是,公台乃是中原人,并不知道长江入海口处的风浪有多大。

长江自西而东,在吴郡北部注入大海,海水与江水交汇,使得附近百里海域浪涛激荡,湍流、暗流、漩涡众多。古往今来,还没有谁的船只能横穿此处海域而不倾覆者也。

况且,曹军攻城已有二十余天,咱们却没得到陶飞扬半点消息。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女婿的?

依吾看,此战过后,还是把这门亲事给退了更好一些!”

这些话,又句句说在吕布的心坎之上。

尤其是……陈登说到陶应只想要吕布的女儿,欺吕布……没有儿子,想“吃绝户”接受吕布的基业,令吕布心中大怒。

女儿是吕布的逆鳞。

无子是吕布的心病。

如今被陈登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又怎不让吕布生气。

吕布气得脸都黑了。

眼睛瞪得溜圆,杀气腾腾,似欲择人而噬。

“不必说了!”

吕布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吾意已决,让魏续带五千人马守城,听候陈元龙节制。其余将士,随本将出战!”

说罢,便提起方天画戟,转身向城下走去。

不过,这才一转身,便见陈宫扑通一声拜伏在地,大声说道:“温侯容禀,属下身体不适,不能随温侯出城作战,也请留在城内。”

“可!”

吕布皱了皱眉,也不去扶陈宫。只是说了一个“可”字,便一甩战袍,头也又回地大步走下了城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