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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袱打开,陆雪没拿稳,紫红罗裙轻飘飘落地上,银票和装了人参药丸子的瓶子也跟着滚落。

房间内陷入诡异寂静。

触及熟悉的罗裙,陆臻瞳孔一缩,眼眶渐渐泛红,隐隐有了水光,有种叫心痛的神色浮现于他脸上。

“哥哥……”陆雪满怀担心,低低唤着。

哥哥这次好像真的难过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哥哥。

“她竟连这个也不要……”陆臻苦笑,半蹲而下,持起已经洗净,散发着幽幽沁香的罗裙。

她就这么不想与他沾上关系吗?

“哥哥,你别难过,许是苏姐姐觉得这套罗裙太贵重,所以、所以才还回给你……”

陆雪鼻尖微酸,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哥哥,她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她宁愿哥哥表现出失意的模样,也不要看到他脸上维持的苦涩笑容。

陆臻失魂落魄地捡起罗裙,小心翼翼折叠起来,“雪儿,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们也走吧。”

“这么着急吗?人手我们还没请呢。”陆雪不想这么赶。

陆臻低落道:“你若不想走,那就留下来。”

“不不不,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让阿宇去找人手和大夫!”怕被丢下,陆雪匆忙地跑出去。

房间内又恢复刚才的安静,陆臻坐在木椅上不动,素来坚挺的宽背在这一刻松垮,尽显黯淡、低丧等负面情绪。

他累了……

城外官驿处。

“唉,兄弟,你这都坐了一天一夜了,在等谁呢?”一个官差坐到了长木凳上,大口啃着吃到一半的馒头。

犹如石化的少年人没有动,他在这个长木凳上僵坐了许久许久,身边的位置来来回回坐过不少人,有年迈的老者、有调皮的孩童等等。

每个坐到他身边的陌生人,无一都在好奇问他在等什么人,他的回答永远是无声。

经过一天一夜的僵坐,他脸色很白,眸底是干涩的红,眉宇间淡漠,下巴处冒出些乱七八糟的胡渣。

简单竖起的乌发被风吹得凌乱,有几缕碎发在空中无所顾忌飘逸。

短时间内,官驿处所有的官差几乎全都认识他,主要是他气质不凡,长相又出众,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落魄的贵族公子哥。

“我说兄弟,坐了这么久,你就不饿或者累吗?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纸人都没你这么能。”官差叨叨絮絮。

秦越洲黑色眼底无任何波动,俊美面上木着、冷着,像没了魂。

吃完馒头,官差拍拍手的进了官驿,与站在门口的弟兄交谈。

“长木凳上的那人是哑巴吗?”

“不是,昨天我看到他跟一个挺美的姑娘说过话。”

“是不是那个穿着紫红罗裙,生得跟仙女一样的姑娘?那不会是他的媳妇吧?”

“想想应该是吧,自打那姑娘跟他们同行的小白脸走之后,那男的就僵坐在长木凳不动了。”

“原来是媳妇跟小白脸跑了,真可怜!”

“午后他要是还没走的话,得想办法赶他走,别让他坐死在门口,晦气!”

“行!”

“……”

“……”

无所顾虑的议论传入秦越洲耳里,他眯了眯睁了一天一夜,已经干涩不行的眼睛。

理智告诉他,这样坐下去不是个办法,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要想活着等到流放队伍,就必需进左侧的林子里找食物撑一段时间。

但情感却在操控他的身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苏漓,不会回来了。

脑中拂过这个认知,秦越洲疲倦地弯了弯僵了一天一夜的后背,手捂着双眼,垂下挺了很久的脖颈。

全身骨头传来抗议的“咯咯”响动,似乎在责怪他不爱惜好不容易痊愈的身体。

该走了,他该走了。

即便是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他也该走了。

以前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现在只不过是恢复从前的状态罢了,没什么不习惯的,没什么不好的。

秦越洲试图说服自己,双腿却像绑了几十斤的沙子,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抬不起右脚。

感觉身旁又坐了一个人,一股油条香味飘来,夸张的“吧唧吧唧”咀嚼声传来。

这声音比各种议论声还要折磨人。

秦越洲倏然抬起头,无表情地转过脸,冷视着吵耳朵的人。

一袭深蓝罗裙的少女直视前方,她侧脸白里透红,鸦羽的睫毛又长又翘,干净中透着明媚艳羡。

她手里捏着一根炸得金灿灿的油条,有滋有味地嚼着。

看清身边的人,秦越洲怔了一下,眼底的生冷在一瞬间转为吃惊,然后是克制的暗喜。

“你、你怎么……”

他难得结巴,声音又沉又哑,视线被她露出的一节白皙手臂吸引,那片肤色白得刺眼,细腻得看不到一个毛孔,像上好白瓷,勾着人想摸上一摸,是不是如眼睛看到的那么完美。

“吃吗?”苏漓侧过脸来,水润的杏眸里染了笑意,青葱的指尖捏着油条,焦黄和白嫩两色形成强烈反差。

秦越洲低沉了一天一夜的心脏缓缓跳动起来,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喂,问你话呢,哑了?”苏漓用油条,像逗小狗一样在他面前晃了晃。

秦越洲攥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唇面微干,沉声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那是你以为。”苏漓抽了抽手,没能抽回来。

“为什么回来?”秦越洲继续问。

“秦越泽救过我的命,我发过誓,要护着他平安抵达西北蛮荒之地,这个理由够吗?”苏漓一脸平静。

听到这个原因,秦越洲不由有些失望,原来是为了弟弟……

他垂首,嘲讽地笑了笑,还以为苏漓回来是为了他,是放不下他。

“手可以放开了吧?疼。”苏漓挣了挣手。

秦越洲松开掌心里的凝白手腕,只见她清瘦的腕骨处多了几道红痕。

“你看看,我手腕都红了,使这么大劲。”苏漓抱怨地揉着有些酸疼的手腕。

“抱歉。”秦越洲的视线再度落在她瓷白手臂上,喉咙滚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