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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桌子上只剩下了秦越洲和东明皇帝萧庭泓两人。

苏漓等人回了房间,池见悦不安徘徊,脸上写满不安。

“娘,别担心,大哥不会出事的。”秦越泽安慰母亲。

池见悦眉心拧得很紧,靠在门边试图听院中两人的谈话内容。

苏漓坐在桌前嗑着瓜子,扭头问边上的谢翎讽,“你觉得他们俩会谈什么?”

“不清楚。”谢翎讽摇头。

“你觉得秦越洲会被说动前往边关镇守吗?”

“不知道。”谢翎讽还是摇头。

一问三不知,苏漓干脆也不问了。

院中。

“还在怨朕?”东明皇帝萧庭泓道。

秦越洲放下手中酒杯,嘲弄反问:“我不该怨吗?”

东明皇帝萧庭泓想到他这一路的遭遇,眼眶忽然微红,拿过秦越洲喝到一半的酒杯一饮而尽,“你该怨,你是该怨,是朕没弄清楚真相就先怪罪你。”

“我父亲是否还活着?”秦越洲斜眼过去。

东明皇帝萧庭泓僵了一瞬,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不用朕明说,你也该猜到,你是朕的……”

“我姓秦!”秦越洲倏然打断东明皇帝萧庭泓的话,铿锵有力道,“我这辈子只能姓秦!”

他抬眸,盯着东明皇帝萧庭泓问:“你是不是杀了我父亲?”

“朕这里有个人你该见一见。”东明皇帝萧庭泓不顾秦越洲质问,自顾自说道:“你的身世,你的……母亲……你该知道她是谁!”

“我母亲?!”秦越洲猛然站起,眉间夹得很紧。

东明皇帝萧庭泓凝重地看着他,“池见悦并非是你母亲,朕一开始也以为她是你母亲。”

所以他才怒不可遏的降罪秦家,等头脑冷静下来,找到蛛丝马迹时,秦家已经被流放。

他抱歉道:“是朕认错了人,你现在名义上的母亲还有一个姐姐,名唤池见轻,与池见悦是双生女,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当初朕见你养母第一面错认了人,更是怪罪错了人。”

说到这里,东明皇帝萧庭弘瞬间像老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痛苦,又有些苦恼。

“不可能!”秦越洲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我母亲,我母亲……”

他唇瓣张张合合,挤不出半句话。

早在第一面见到东明皇帝萧庭泓时他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一直到母亲进宫见过东明皇帝萧庭泓,接着秦家被贬被流放,他才笃定自己不是秦家的孩子,甚至还一直觉得自己是母亲和东明皇帝萧庭泓的孩子。

可突然有一天这男人过来告诉他,就连他现在的母亲不是他母亲,而是他小姨,这让他有点混乱。

早年池家没人了,他从未见母亲提起过双生姐姐一事,怎么突然间母亲就多出了一个姐姐。

看着无法接受的秦越洲,东明皇帝萧庭泓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扬声对良公公讲:“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良公公带着一人进来,此人秦越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在旱地时,被大风吹走的秦老夫人!

这老太太的命真是硬,居然没有死!

见到秦老夫人,秦越洲说不吃惊是假。

当初秦家众人被逐出京城后,东明皇帝萧庭泓缓过一开始的愤怒,这才着手去调查秦越洲的身世。

虽然有些人隐瞒得很好,但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东明皇帝萧庭泓的暗卫趁着大风,顺理成章带走秦老夫人。

一直到将秦老夫人的疯癫病医治好,在一番盘问之下,所有的真相才终于见日。

“将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东明皇帝萧庭弘睥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妪。

秦老夫人一个劲磕头求饶,“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秦越洲眉心蹙起,不明秦老夫人与他的身世有何渊源。

东明皇帝萧庭泓怒然将酒杯砸到磕头的秦老夫人脚边,“朕让你说什么,你说便是,磨叽什么!”

秦老夫人吓了一大跳,赶忙哭着对秦越洲一一述说所知道的事。

当年池家尚未衰败之前,有对双生姐妹,姐姐池见轻,妹妹池见悦。

二人无论是才情还是相貌都不相下,就连池父池母有时候都分不清姐妹两人。

年轻时东明皇帝萧庭泓最是喜欢微服私行,见识民间趣事,机缘巧合之下,他对池家长女池见轻一见倾心。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悄悄私定终身,在东明皇帝萧庭泓准备表明身份,将人带回京城时,却遇上四王爷起兵谋反。

为了保护心爱女子不受伤害,东明皇帝萧庭泓悄然离去,带着人一路杀回京城,诛杀反贼,等一切尘埃落定已是一年之后的事,待他再去寻人时,却再也找不到心仪女子。

这桩心事随着朝廷政务繁忙,他也不得不放下心中遗憾。

他不知道的是,当年他离开不久,池见轻便有了身孕,池父池母为了不被外人诟病,带着一双女儿悄悄离开。

没多久,池父池母病逝,池见轻也因难产离去,留下池见悦和刚出生的小娃娃。

好在,那时候秦家老大秦霖东已经动了迎娶池见悦的心思,并不在意孩子的来历。

池见悦为了维护死去的爹娘和姐姐名声,便将污名认下,把外甥当成自己儿子来养。

秦老夫人误以为那孩子是池见悦同野男人生的,对这个大儿媳妇恨之入骨,唯恐池见悦有天说出丢脸的事情来,于是趁着大儿子秦霖东外出,一碗哑药硬灌入大儿媳妇嘴里,池见悦自此再也说不出话。

谁能知道,多年后,当秦霖东踏上朝堂,亲眼瞧见当今圣上的相貌,觉得自家大儿子的眉间竟与圣上有着七八分相似。

担心招来祸端,也害怕妻子受伤害,他赶忙把大儿子丢进军营里,能少出现在人前就少出现。

结果,一切出乎他意料,他这大儿子是个争气的,入了军营,从一个小兵一路升到骠骑大将军,还荣获东明皇朝第一个异姓王爷称号。

因大儿子的荣光,秦家也一跃成为朝廷新贵。

还未等他想到如何向大儿子述说多年担忧,帝皇的降罪圣旨就下来了。

偌大的秦家,一夜之间倒了台,后面便是秦家人被逐出京城等事。

“……事情便是这般,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皇上别杀我二儿和四儿,我就剩下这么两个儿子了!”秦老夫人不停磕头。

听完秦老夫人的话,秦越洲愣神久久,在这一刻,他竟有着前所未有轻松。

他并非是母亲和东明皇帝萧庭泓的儿子,他母亲没有做出半点出格之事,相反,他母亲为了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东明皇帝萧庭泓不急着让秦越洲马上接受一切,他挥挥手示意良公公将秦老夫人拖下去。

过了片刻,秦越洲缓了过来,他眼眶很红地问东明皇帝萧庭泓:“我父亲呢?你是不是杀了他?”

当初父亲杳无音信,说不是东明皇帝萧庭泓搞的鬼,他都不信!

面对这个儿子地质问,东明皇帝萧庭泓微怒,但想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亏欠,他无奈道:“他受了点伤,此刻正在宫里好生休养,你无需担忧他,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朕自会许他与秦家人相聚。”

一切尘埃落定这句话暗示太明显,秦越洲想不知道都难,他直言道:“我可以帮你击退敌军,拿回被夺的城池,但条件是不准因为我的身世追究秦家。”

他可以不在意秦老夫人的生死,不在意秦家二房和四房一干人等的生命,但是他不能不为他父亲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等人的生命做打算。

东明皇帝萧庭泓刚压下去的怒意一下子涌上来,他重重拍着桌子道:“若不是秦霖东有意隐瞒和秦家那老太婆毒哑了池见悦,朕怎么可能错认了人,误伤了你,是他们母子俩害得我们父子分离多年,朕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要不是顾及秦越洲,他早就一刀剁了秦霖东,而不是将人放出来好生养着伤。

秦霖东还在对方手中,秦越洲不想与东明皇帝萧庭泓有太多争执,只直白道:“陛下有多个儿子,不差罪臣一个。”

东明皇帝萧庭泓一愣。

秦越洲接着说:“陛下此次前来首要之事是为了能让罪臣前往边关诛杀敌军,并非是真的想认回罪臣。

此时提及罪臣的身世,无非就是想劝说罪臣前往边关罢了。

罪臣愿意听从陛下命令前往边关,不过罪臣希望陛下能对秦家高抬贵手,莫再赶尽杀绝……”

“给朕闭嘴!”东明皇帝萧庭弘呵斥,食指微颤地指着秦越洲,“你真以为朕想认回你!”

他气息不稳地说:“这几日之内你即刻动身前往边关,击退敌军,夺回被抢的城池,若再有耽搁,朕立马命人杀了秦霖东!”

说罢,他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良公公又气又无奈的对秦越洲说:“小公子又何必说出这种气话,陛下得知真相时既高兴又亏欠,别人不清楚,老奴却知道,陛下是真的心疼你。”

秦越洲讥诮地扯了扯唇角,“如果池见悦是我亲生母亲,恐怕皇上现在恨不得将我剁碎了喂狗。”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了,曾经的女人跟了别人,尤其是至高无上的帝皇。

当初他错认人,极速给秦家降罪,就已经注定他们父子缘分薄浅。

良公公哑口无言,叹了又叹,转身去追被气走的帝王。

东明皇帝萧庭弘等人离开后,院中安静下来。

苏漓等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才发现院里只剩下了秦越洲一人,其他人不见了踪影。

苏漓上前,握住少年冰凉指尖,小心观察他脸色。

“你们谈崩了?”她问道。

秦越洲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笑容:“没有,我与他,谈得极欢快。”

“谈得欢快就好。”苏漓不太相信他这话。

秦越洲浅笑,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余光瞧见池见悦眉间化不开的忧愁,他想到秦老夫人说的事,心尖不由泛酸和愧疚。

在被逐出京城那段时间,他嘴上是不说,心里却偷偷埋怨池见悦,当得知真相后,他才知道母亲为了他做了许多事。

秦越洲低头,朝池见悦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愧疚道:“娘,所有的事儿子已经清楚,是儿子不孝,害母亲遭了这么多苦难。”

听到这,池见悦红着眼将人扶起,比划手语:等你爹回来了,我让他带你去见一见她。

这个她是指逝世的池见轻。

秦越洲点点头。

其他人看不懂他们母子俩是何意。

秦越泽关心地问:“大哥,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秦越洲拍了拍秦越泽的脸,“过阵子咱们就能与爹重聚了。”

秦霖东还活着,这无疑是今晚最好的消息。

“爹还活着!”秦越泽很激动,“娘,你听到没,爹还活着,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爹了!”

池见悦难得露出轻快笑容。

见他们母子高兴,秦越洲勾唇也笑了,不过眉间心事略重。

苏漓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事,不急着追问,等大家收拾完,洗漱完,都一一准备回屋休息,她拉着秦越洲,将人拽出小破院子。

“怎么了?”秦越洲问。

“是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苏漓道,“你和皇上私聊了什么?你准备几时动身前往边关?”

秦越洲牵着她手,与她十指相扣,思索了片刻,不想隐瞒她,他将身世全盘托出。

他们本是夫妻,他不想隐瞒她,尤其事关他身世。

苏漓没想到他的身世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

“你两个娘都很了不起。”

她最后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