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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朝,虽然属于常朝的范畴,但是却摆出了大朝的阵容。因为阏与之战的领兵大将胡阳已经殉国的缘故,他的副将王龁就拿着他的灵位牌子,代替胡阳早早地跪在了殿外!各位朝臣也是早早的就来到了王廷,看到以往炙手可热的胡阳,如今即便是亡故都要以这种——找人代跪的方式在大殿外面请罪,众臣一时间纷纷感慨不已——宦海浮沉、一沉到底啊!

随着朝臣的视线进入王廷,以往既高又孤的王座旁边今日却安放着一个熟悉的精美长案,在秦国,能有资格这样摆放的长案只能属于一个人——宣太后。

果然,众臣就班之后,很快地秦王就扶着他的母后,大秦宣太后一起来到了大殿。这是宣太后自从前段时间,年老体弱身体不适安居后宫休养之后,还是首次出现!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此次出场的姿势——秦王亲自搀扶。

这份母贤子孝的温情场景,在寻常百姓家或许时常会有,可是在天家却是不常有的。一来王宫里有的是宫女太监,最不缺的就是伺候人的,要论起服侍人的行当来,他们更专业;二来嬴稷看似在搀扶自己的母亲,其实实质上是把秦王和宣太后,秦国的两座权力高峰的联合做给众人看的。

这是宣告朝野的最明确信息——人家母子情深、他人切勿妄自猜度!众目昭彰,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意思给表达出来,让有心人尽收眼底,秦王以后在执政的具体操作中就会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秦王和宣太后走在前,紧随其后的,是秦国公族族长关内侯嬴乐,秦王二公子安国君嬴柱。嬴乐还好,总算是上过几次朝,但安国君嬴柱对于秦国的庙堂来说,可是实实在在的生面孔。

以上种种异样的情形,再加上阏与之战大败,一直也没有个明确的结论,这和秦国一直坚持和强力推行的有奖有罚政策是不合的,长期浸润朝局的重臣们都感觉到了,新面孔、新姿态,此次朝会必然会有大的变故。

宣太后还是老样子,坐在了秦王的身边,各大臣按照惯例,在王廷轮值监察御史的监督下列班站定,和以往不同的是,新来的嬴乐和嬴柱依次站在了魏冉和白起的前面。

王廷监察御史,属于御史大夫执法官序列的高官。古时阶级社会,民间虽讲究父子、夫妻的纲常伦理,但不是很严格;但要是在等级森严的统治阶层,所谓贵贱有别,等级制度那绝对是要严格执行的:谁先走、谁后走,谁站前、谁靠后,谁是站的、谁是跪的,谁是骂人的、谁是挨骂的等等等等,都要被严格的执行下去。而王廷监察御史,就是在庙堂之上,拨摆众大臣站位的秩序执行者和监察者。

话说正题。在一切就绪之后,随着一声嘹亮的“开朝”声之后,秦王嬴稷率先引出第一个朝会议题。他说道:“列位大臣,寡人料想你们都看见了,今日之早朝,是个不寻常的早朝,为此,寡人特地把身体不适的宣太后也请来了!阏与战败的统兵大将胡阳的灵位也在外面候着了!那——”嬴稷故意拖长了声音,借故目询了一遍下方的朝臣。

“那为何,今日要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呢?!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近一年来,是大秦的多事之秋,赵国自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迅速崛起,在赵地周边以及中原地区横冲直撞,先后屠灭中山国,打败齐国、燕国、魏国和韩国,并且在这些国家大肆的侵占土地、兼并人口,大有鲸吞列国之势!而我大秦呢,作为天下列国的老大哥,怎能坐视赵国这样为非作歹、欺扰列国!此等事关列国秩序的大事件,我大秦当然当仁不让、义不容辞的派出大军,去给赵国一个教训,让他适可而止。可谁曾料想,赵国居然不知悔改,凶残蛮横之下,赫然屠我大军六万人!六万啊——我大秦何时遭此奇耻大辱!”

嬴稷摆出了痛心疾首状,他是大秦的王上,阵亡如此多的子民,这个痛苦表情是他该做的!放收自如之下,嬴稷马上就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道:“我大秦军队为天下列国征战,纵有死伤,自行承担便是,可是阏与一败,列国不但不予慰问抚恤,反倒是向着赵国一边倒,想要乘火打劫,侵扰我大秦边境!寡人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为大秦社稷计,忍痛让太子悼,远质魏国,方才化解了当时的困境。可曾谁能料到,悼儿他...他 ...他居然不幸染病、薨逝于魏国了!”嬴稷说到这里,一时有点哽咽... ...

听到太子储君猝然薨逝,又看到秦王悲痛的样子,一众大臣不管是真的难过的,还是假装难过的,自然都跟着演了一出戏,一个个匍匐跪地,煽情的大喊道:“啊...怎么会这样...不会是真的吧...可怜的太子啊...王上节哀啊!”

... ...

名利场上,真真假假,但关内侯嬴乐却是真悲痛了!他不像哭街那般害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悲伤而嚎啕,只是静静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暗自流泪。

再看嬴柱,太子悼虽然是他的大哥,但是却也是压了他太多年,种种缘由之下,他的悲伤就显得有点假了!声音很大,眼泪很少,基本上盖过了一众大臣的声音,一个人在那里独领风骚,引领着一众影帝们。

而魏冉呢?!他最真实,按照君臣之义,既然秦王当朝宣布了太子已死,他就不得不陪着大臣们跪上一跪。其实,他也就是跪下来而已,除了低着脑袋之外,声音没有,眼泪更没有。“不幸染病、薨逝于魏国了!”既然不用费力表演,那魏冉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秦王关于太子悼暴死之事的提法了。他在心中揣摩道:“以自己这个大外甥的手段,或许已经把这件事连猜带查,清楚地七七八八了,‘染病+薨逝’的结论,也就是说,证据不足,楚系平安过关了!嘿嘿... ...”

再看武安君白起,最真实,头也不低,就是陪跪也显得很是牵强,或许他心中是极不情愿这种逢场作戏的把戏的,在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秦国,至于太子,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接受现实,再立一个适当的就好了,而今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才是,而不是这样像女儿状的嚎啕!

... ...

哭太子事件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宣太后开始发言。“好了——好了!我老太太还没怎么了,你们倒是哭了个欢!走的可是我的孙儿,难道你们比我还难过?!”

哭声戛然而止。“都平身归班吧,接着开朝会,秦王,你接着说。”宣太后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的峥嵘岁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