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我就及笄礼了，我和煜王哥哥的婚事定下来了，下月初六。
成亲前一日我母亲来了，刚见我便哭了，随后又觉得自己失礼，忙向我行礼，我吓了一跳赶忙扶她。
我问她：她怎未带亲手给我做的嫁衣，可是忘了？
她有些沉默，只说：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一定会给我最好的。
可我不想要最好的，只想要娘亲亲手做的。
正当我和娘亲话家常的时候，皇帝陛下来了。
我只觉得今日的皇上和往日不同，好像变的迟钝了许多。
他先是愣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来了。
正当我疑惑，娘亲才搭话：圣上慎言。
我有些奇怪，莫不是娘亲和圣上认识？
“来了也好，我原想小稚儿在宫中出嫁，你明日好好陪她…”
“皇上，这与礼不合。”我从未想过我母亲会打断皇上说话。
“那你看…”
皇上竟然没有生气。
“沈家。”
“也罢，我会告知侍郎的。”
皇上好像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母亲规规矩矩也不说话，淡淡的神情便也不说了，只是让她注意身体便走了。
也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京城的沈侍郎是我的外祖父，幼时听母亲说起过，她和家人闹别扭才远嫁的…
不曾想还有这么一件事。
四
很快便到了我出嫁这一日，从今天起，我就是煜王妃了。
煜王哥哥带人来接我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其实他长的很是英俊，才富又高，放在人群中是顶顶尖的，好像…我也有些心怡于他。
他说日后一定会好好对我，不会叫我受一点委屈。
我笑着应下。
他说按照礼仪，我当叫他夫君…
就这样，我嫁给了煜王，成了他的妻，这年，我十五岁。
成婚没多久，母亲便离开了京城，我送她到城门口，问她能不能多留些时日，她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于理不合。
我真想骂这是什么破规矩。
其实我看见了外祖父，他也在偷偷的看着，偷偷的抹眼泪，可能是怕被人发现，站在一个小角落里。
成婚以来，夫君待我极好，每每出门都会给我带回一些小玩意，哄我开心。
每次打雷我害怕时，都会拍着我的背，一遍遍小稚儿小稚儿的唤我。
其实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些的。
但我很开心。
可是最近他好像有些忙，每天早出晚归，有时连晚饭都忘记与我一起。
听别人说，要立太子了。
煜王和襄王都是圣上的儿子，煜王是长子，襄王是嫡子，朝堂上立嫡立长一时争吵不休。而此时我什么都干不了，便多处理一些府里的事情，帮他减轻烦恼。
他也是笑着摸摸我的头夸我懂事。
不管他出门再久，回来再晚，都还是会记得给我带些东西的。
那天他带回来了一个糖人，我打小便喜欢吃，更是开心的不得了，便多吃了两口，谁曾想竟开始呕吐不已，我以为吃坏了肚子，请了府医来，竟是有喜了。
夫君高兴的抱着我转圈圈，我都要晕了，才不舍得将我放下来，承诺以后一定会好好陪陪我，我也很开心，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不曾想消息竟然传的这样快，连宫中都知晓了。太后娘娘命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让我在家里安心养胎。
我身边的丫头也是格外上心，每天变着法的给我讲故事，民间是怎么传我和煜王的爱情故事的，说的是一个伉俪情深，我听了也着实高兴。
不知为何，今年宫中的事情似乎格外多，三公主到了年纪，皇后娘娘给她指了尚书家的公子，择日成婚。
我和三公主偷偷去瞧过那个人，是个有才学的，不是很爱说话，颇有翩翩公子的感觉。我问三公主怎么样，她却含含糊糊的说：还行吧。
我便知晓了。
不过三公主生来性情活泼，每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不知道和那个话少的公子在一起是个什么情形，我当真是有些好奇。
我把这些说给夫君听的时候他笑笑，宠溺的抱着我：你呀你，总是爱管人家的闲事。
可三公主的事不是闲事呀？
罢了，你开心就好。
五
入春以来，太后娘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已经起不来身子了，我进宫去看她，叫了许久她才能看清我是谁。
她颤颤巍巍的将手上的玉镯脱下来放在我手里，努力的挤出一句话：若是以后有机会见到了你的祖母，记得告诉她我一直遵守约定，从未食言…
我说：好好好。
她拍了拍我的手：好孩子…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她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太后娘娘薨了。
我将太后去世之前说过的话还有那一只镯子写了一封信寄回了江南。
听母亲来信说，祖母收到信之后什么也没说，本就很安静的一个人，似乎更寡言了，不知为何。
几个月之后，母亲又来信，说祖母去了。
后来我才明白，人生许许多多，长长短短，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多很多，有些事情或许只有最后才能解开。
一日，煜王突然问我，我想不想去江南呆一段时间。
我说：想。
他说：乖，很快就接你回来。
我知道，皇上病了，接下来，京城会有一场动荡。
他送我出了城，可我没走，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在一家不起眼的馆子住下了。
我每天来往于市集之上，听听民间的家常话，留意着宫里的动向，却也尽量表现的就是一个普通人。
听说，煜王和赵大人勾结，贪了许多朝廷下放地方的银子，被皇上重罚。
又听说，贵妃娘娘为了保下煜王，求自己的母家，却被皇上重罚了。
再听说，煜王和地方勾结，打算谋反。
听到这些，我的心就像是揪到了嗓子里，因为我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定是有人诬陷他捏造的罪证。
除了这些，便再也没有了一丝音讯。我就这样等着等着，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肚子大的不能再大，等到再也等不下去了，才听丫头说宫里传出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