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您的女儿，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呢。”
程怀盛闻言，一时愣在了原地，手臂僵硬，一脸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舒念念，颤抖地开口道：
“大小姐……你，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舒念念淡漠地注视着他，不置可否。
“程叔，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愚蠢吗？我爸妈，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何止是没有对不起，舒家夫妇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程怀盛的救命恩人。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收留他做舒家司机，给了他了一口饭吃，一个住处，一个体面的工作。
而如今，他的欲望却被舒家滋养得越来越大，甚至想对舒家夫妇下手。
自从看了宫铭的那份买家名单，舒念念曾暗中联系过那天给了她一个烧饼的少年警官。
也在他的口中得知，程梓溪并不是同名同姓，确为程怀盛的女儿，她是真的购买了A药。
更令她惊讶的是，记录里显示她已多次购买，购买新品的金额……可是个大数字。
舒念念可不认为，在舒家安守本分当一名司机的薪水，可以偿还得起那巨额数字。
也借此，舒念念判断出，他想要陷害舒家夫妇，要么就是想要吞噬舒家的钱财，要么就是……为他人所利用。
程怀盛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过只是舒家的一名普通司机，就算舒家夫妇出事了，舒家的半毛财产也轮不到他头上。
所以……唯一的可能，只有为他人所利用。
程怀盛眉头紧锁，眼底的悲壮呼之欲出，紧紧捏着手掌，好似在承受莫大的痛苦，最后，他微微动了动唇。
“大小姐……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舒念念闻言轻蔑一笑。
“所以你就想把他人也逼的走投无路么？”
“这不是你陷害他人的借口，程怀盛。”舒念念冷笑道，也不再尊称他为程叔。
听着舒念念冷漠的话语，程怀盛有些失神，恍惚间想起记忆中的那位娇惯的大小姐，如今她也长大了，不再只会意气用事，而是懂得冷静地分析。
小时甜甜地喊着他程叔的女孩儿，如今以一副敌对的姿态，疏离地面对他，顿时心如刀割，悔恨溢上心头。
是啊，梓溪是她的女儿没错，可念念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啊，舒家夫妇更是他的再生父母，而他却想着帮舒家的竞争对手毁了舒家……
一股悔意涌上心头，程怀盛愧疚地靠在墙上，任凭身体缓缓滑落。
“我也没想到，梓溪会沾上那东西……”
“她甚至会为了去买那东西，走上裸贷的道路……”程怀盛讲到这里，就抑制不住红了眼眶，声音沙哑，“我是她的父亲，如果我不帮梓溪，不管是A药还是裸贷，都会毁了她一辈子啊……”
舒念念眉头微皱，歪着头看着蜷曲在墙角悲伤欲绝的程怀盛，一脸茫然。
她不懂，为什么人类的情感表现会如此强烈。
她也不是没有模仿过他人悲伤的情绪，比如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流落街头看着万家灯火里的温馨的乞丐，或是即将面临死亡的死刑犯……
尽管她已经在曾经的世界里学习模仿，弥补了自己的情感缺陷，但她也仅仅只是停留于模仿表面，内心还是无法真正与之共情。
也不懂这些情感到底是来自于什么，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如今，在面对如此悲恸的程怀盛，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言一言地听着他忏悔着。
“后来，老爷的竞争对手找到了我，说愿意替我这个贷款，也愿意给梓溪找最好的医生，只要我帮他们对付舒家夫妇，所以，所以我就……”
说到这里，程怀盛的骨气、脊梁已经被压弯了，他羞愧地抬不起头，继续沙哑地说道：
“我自知对不起老爷夫人，所以我一直迟迟地到现在也没有对他们下手……”
“现在来看，被大小姐发现这件事，也好。”
程怀盛仰起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及时被制止，还没毒害到老爷和夫人的路，还没完全丢弃自己的良心，还不至于跌入万丈深渊……”
舒念念看着程怀盛忏悔的身影，眸中泛冷，他的良心，在同意为他人做事、与舒家为敌的时候，就已经被丢弃了。
看他这幅肝肠寸断的模样，舒念念也顿感没趣，便转身敲了舒家夫妇的门，准备进去，只给程怀盛留了一句话。
“幡然醒悟还不算太晚，好好认错吧。”
可谁知，却在舒念念准备关上门的时候，程怀盛突然如猛虎般冲了上来——
他将一把刀抵在舒念念的腰上，面目狰狞，完全没有先前悲痛欲绝的模样。
“可是我已经掉入万丈深渊了啊大小姐，我忏悔！我自责！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舒家老不死的得知了这件事也会对我心存芥蒂，将我抛弃，那我又该怎么还债！你别怪叔不仁义，叔现在只能从你这下手了！”
舒念念面无表情地听着程怀盛将近嘶吼的声音，这事发突然，舒念念也有些把握不住局势，刚想要动身，腰上就传来一阵刺痛感。
随之，舒念念手上的汤碗也打翻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一声，滚烫的汤汁溅到舒念念的身上，烫得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吧，上一秒还在悲痛忏悔，现在胁迫她来当人质了？
俗话说得好啊，一念神魔。
舒念念也不着急，乖乖地配合着他，想看看他到底会做到哪种地步。
这时，舒家夫妇听到门口的动静，也赶来前看。
舒母不看不知道，一看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花容失色，地上一片狼藉，而她的女儿，正被面目狰狞的程怀盛拿着刀抵着。
“程，程怀盛……你，你要对念念做什么！”
这时舒父也赶了过来，一把扶住惊慌的舒母，担忧地看着被程怀盛挟持的舒念念，眉头紧锁。
“呵，干什么？这还不明显么？”
程怀盛丢弃了以往的朴实憨厚，犹如一个无路可退的穷寇，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念念啊！程怀盛，你还有良心吗？！”
舒高轩气急败坏地指着程怀盛大骂道，呲目欲裂。
可谁知程怀盛嘲讽一笑，露出绝望的表情，对着舒高轩嘶吼道：
“良心？良心有什么用！还不是依然令我走投无路！！”
“我如今！就算死，也要带一个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