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罄歌，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一旁沉默良久的夜墨忽然凝重开口，目光望向积满灰尘的门前。
小院篱笆上挂满了蜘蛛网，明显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可在岳罄歌印象中，收养她的婆婆不仅是村里的神婆，还格外注重干净整洁，绝不可能如此放任不管。
当下，她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凉意。
“阿婆！”
她心头一颤，快速撞开院门冲了进去。
直到进入昏暗的房间内，她的脚步骤然一停，整个人僵在原地。
漆黑的房间里，一缕阳光洒落进来，床上正躺着一位年过古稀的婆婆，面色惨白的闭着双目，生息微弱。
岳罄歌愣在原地，良久未能回神。
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她哽住了喉咙。
她只是去惊悚世界短短一个多月，一直身体安好的阿婆为什么会变成这般虚弱模样？
“小……小岳，是你吗？”
床上的阿婆听到动静，睁开沉重的眼皮，颤抖着去摸索，眼中溢满了泪水。
可她的眼睛，却始终目光无神的望着前方，呆滞空洞。
“阿……阿婆。”
岳罄歌的嗓音有些颤抖，她是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此等情绪，可望着不惜性命救下并抚养她的阿婆，她真的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当年若不是神婆收养，将她从那死人棺中挖出来。
如今，她恐怕早已成为一具枯骨。
“小岳！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阿婆激动的落泪，苍老的手却在不停颤抖，她想要去摸索岳罄歌，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岳罄歌强忍住猩红的眼眸，伸手紧紧握住阿婆，“阿婆，阿婆！我在这！”
说着，她举起阿婆的手，轻轻摸索上自己的脸颊。
而阿婆在摸到她脸颊之后，也终于控制不住的眼泪决堤，“小岳……阿婆以为你已经……已经。”
“我知道，阿婆，我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
岳罄歌重重点头，她原本的确是活不过18岁的。
可机缘巧合下来到惊悚世界，她便有了新生。
“她受伤了，双目上有某种道气力量的残留，应该是……被修道之人所伤，不过修道之人也有邪道，岳罄歌，你们是否有道家仇敌？”
夜墨紧蹙眉头，看着岳罄歌猩红的眼眶，她也只能默默撇过头。
“是他们……”
岳罄歌攥紧双拳，目光阴霾的缓缓垂下头，敛住眼底骤然爆发的凌厉杀意。
“谁？”
夜墨皱眉，一旁的阿婆却突然紧握住岳罄歌的手，“小岳，阿婆已至极限，恐怕不能继续护着你了……”
“临死前能见你一面，看见你还活着，阿婆已经很高兴了……小岳，放下过去的一切，离开这，永远别再回来！答应阿婆，好吗？”
阿婆声音颤抖，紧跟着剧烈咳嗽起来，力竭般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越来越微弱。
岳罄歌垂着头，声音冷到如同冰窖，“阿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条，永远不可能。”
“当年挖心之耻，今日杀亲之恨，阿婆……你让我如何放下？”
她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没个字眼中都饱含着浓厚的恨意。
“小岳！”
阿婆沙哑着嗓音还想说什么，却再次被岳罄歌打断，“阿婆，我明白你在担心我的安危，但是，相信我，现在你眼前的小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女孩了。”
“你走！别回来！”
闻言，阿婆却像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猛地一把将岳罄歌推开。
由于幅度过大，她又开始剧烈咳嗽。
“阿婆！”
岳罄歌瞳孔一缩，在她泛红的目光注视下，阿婆再次吐出一滩黑血，干枯的手掌拽住她，老泪纵横的双目盯着她一字一顿，“走！快走！去神婆庙，她们……会给你庇护……”
她磕磕绊绊的话音跟着无力的手垂落。
冷风中，她缓缓闭上双眼，青紫的面庞彻底没了声息。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竹叶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如同阐述一场绝望的来临。
岳罄歌跪在床前，宛如被抽了魂般怔怔出神，唇色惨白的吓人。
胸口涌上苦涩艰难的窒息感，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喉咙。
望着阿婆冰冷的尸体，她双眸猩红，下意识伸出手捂住口鼻，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般，无措的看向夜墨，又看向阿婆的尸体。
那一刻，夜墨对上她漆黑的眸子，忽然心口狠狠一震，哽住了喉咙。
那是她第一次从岳罄歌眼中看到空洞和无神。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像当年阿婆将她从死人棺中救回来的那一日，空中同样飘着朦胧的细雨。
那时，阿婆用她宽大的衣袍盖住了她破烂的身子，告诉她，她有家了。
而如今，她像是一只被丢弃在雨中的小狗，只能在冰凉的雨中水感受到侵蚀内心的痛苦。
岳罄歌缓缓垂下眸，一行倔强的泪终于在她眼角滑落。
“岳罄歌，节哀。”
夜墨并不会安慰人，她只能将手放在岳罄歌肩上，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感受到温暖。
而岳罄歌跪在地上良久，才用干涩的唇瓣开口，“我自然要节哀，因为这一次，我要让害死阿婆的所有人……下地狱去陪葬！”
此话一出，夜墨从岳罄歌身上感受到一丝骤然闪过的暴戾气息。
她忍不住拧眉提醒，“岳罄歌，控制情绪，以防产生心魔。”
“你应该好奇，我的身世吧？”
岳罄歌不答反问，她纤瘦的身子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阿婆身上，“我出生在云家村，这个偏远封建的村落。”
“在我出生前，曾有道人断言我是村子的福星，必定是个男胎。所以父母满怀期待，在村长等人帮助下，在7月15鬼节成功产下了我，在此之前，我那位‘母亲’，已经堕了3次女胎。”
岳罄歌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
夜墨没打断她，静静听着她娓娓道来，“生下女胎，父母很失望，但毕竟道人说我是福星，他们这才放弃将我溺死在河中。”
“但就在我七岁生日那天，村里学校起了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