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被吓得一抖，嗫喏道：“王经理……”
少年那双玻璃珠似的漂亮眼睛一眯，对面的中年男人就冲他很嚣张地挑了挑眉。
故意的。
漂亮的少年勾起一个恣意的笑，眼中寒星点点：“哦？我来找我老公，还要你批准吗？”
周围的人全都一脸卧槽。
尤其是刚刚那个前台小姐。
这、这真是顾总夫人吗？！
那为什么刚刚他不说啊……
前台小姐脑中天人交战，一边在说，如果少年不是顾总的妻子的话，那这个谎未免也太敢撒了。
另一边则是……啊？？怎么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呢？？
说好的是个和顾总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小混混呢，说好的气质粗鄙言行不得体呢？
而且如果他真是顾总的妻子的话，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说顾总妻子要来呢……这也就是秘书知会一声的事，多简单。
众人还在一脸懵的时候，王川也没想到少年这么大大咧咧地直接说出来。
小地方来的人，果然一朝获得一个身份，就喜欢显摆得人尽皆知。
他内心不屑，脸上也不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顾总的爱人？我这边可是没收到消息说那位要过来，别是什么阿猫阿狗假扮的吧。”
反正他没去顾商的婚宴，没见过季明珠的真容，大有借口说自己是为了公司的形象，不能放行可疑人士。
少年眉心微蹙。
他是可以直接叫顾商下来，但是这样惊喜也就没了。如果叫陈伯来的话，这么热的天，季明珠也不希望他像自己一样坐那么糟糕的车，晕晕乎乎的还要赶来替自己解围。
季明珠骄矜地一扬下巴，气势毫不示弱，清声道：“今天顾商系的是黛蓝色镶有暗银色斜纹的领带，扣子系到了最顶上一颗，衣襟两边有明显的折痕，是被拉扯过的痕迹。”
少年不紧不慢、款款道来，周围人的脸色却一点点变得古怪。
确实，今天顾总的脸色很不好看。
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板着个脸走得飞快，衣着也与往常的严苛规整不大一样，两边的衣襟……确实跟抚平了的咸菜一样。
他们还以为是顾总家的保姆没熨烫好，顾总不满意呢……
季明珠声音清朗：“那是我抓出来的。”
少年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放狠料：“顾商嘴巴下面还有个小口子，也是我撞出来的。”
王川：“……”
他原本就是仗着少年没有实权，就是一个花瓶，娘家人也不会给他帮忙，所以肆无忌惮地刁难他。王川认为顾家的任何大忙人都是不可能为了这个花瓶解围的，任何有力的证据，少年都很难获取到。
却不曾想，少年居然这么不知羞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他上不得台面！！
中年男人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颤，脸色涨得通红，却生生说不出来半个字，一口气卡在喉间上不去咽不下，怒目圆瞪好不滑稽。
一片死寂中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口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紧接着就接连不断地响起了隐隐的窃笑，声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原来顾总今天脸色那么难看，是被老婆啃了嘴巴啊哈哈哈哈哈！！
真的很难想象一向强势冷戾的男人会被这么一个清瘦漂亮的少年欺负……虽然顾氏的薪资非常丰厚，待遇也极好，员工福利更是没得说。但是顾氏的竞争压力也大，大家都是多少受过苦累的打工人。
所以骤然听到最大的老板被这样一个少年欺负什么的……还挺爽的！！
让我们一起说，谢谢顾总夫人！
王川气得表面的和善也维持不住了，打算装傻到底，吼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竟然这样编排我们顾总！你提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毒，赶快给我把他手里的东西砸了！保安，保安呢！养你们是干嘛吃的？！”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陈秘书拿着一份待转接的资料从高管便利直梯走了出来。
一出来，他就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有点闹哄哄的，人也聚在一块，像什么样子。
陈秘书板着个脸转变了目的地，朝人群目光聚集之处走去，想看看是谁在闹事。
好容易走近一看，陈秘顿时差点资料没端稳洒一地。
卧槽，这不是顾总的老婆吗？！
那个顾总让朋友给他的衣服结账，那个在视频会议里突然出声的甜嗓……那个传说中的老板夫人啊！
虽然陈秘书没有见过季明珠本尊，但他作为顾商手下第一执行秘书，顾商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需要过目，自然也就见过季明珠的照片了。
而且……自己手中拿的这一份文件资料其实就是他调查的关于季明珠的生平资料……
今天顾总黑这个脸一来到公司，第一件事不是让人去给他泡咖啡，不是下达工作指令，也不是催促招标事宜，更不急着开会……
第一件事居然是把他喊来，说：“去查一下季明珠的底细，越快越好。先呈上一份粗略的，细致的可以慢慢查，今天上午我就要过目。”
顾总眼珠黑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但他作为下属，自然是按要求照做了。
谁能想到啊，刚查完资料，本尊就出现在了顾氏集团总部大厦……
眼看着这个不妙的场面，陈秘立刻端出一副冷冰冰的姿态，走上前。
开玩笑，不论外面的传闻有多天花乱坠。
但依据他对顾总的了解，他不上心的事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予，更别说让自己去查什么越详细越好的资料，越快越好，这种话了。起码说明顾总对这个妻子的态度，不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绝对不是传闻中的什么把他当做花瓶摆件。
自家老板的夫人，岂能容得了这些小卒欺负？
“王经理，这里不是你负责管辖的区域，你擅自离岗是为什么？”
陈秘书不愧是顾商的得力助手，他也不长篇大论地去了解事情经过，根本不给王川开口的机会，直接用冷冰冰的质问逼得人头皮发麻。
王川仓惶开口想要解释，却被陈秘一个手势打断：“行了，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有什么事留到顾总面前去说吧。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立刻回到你自己的工位上。”
王川被哽得不上不下，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怂得只能转身，却又不甘心地恶狠狠假意提醒。
“行，那陈秘书就领着他上去见顾总吧。你也知道工作中的顾总是什么脾气……我不让他见，一是为了公司，二也是为了他好。你就带他上去吧，别一会人哭着自己跑下来了。”
说完，王川就重重地踩着高档皮鞋离开了。
陈秘书冷眼一扫周围：“王经理都回去好好工作了，各位还愣着干什么？”
话毕，众人才如梦初醒，连忙干起了各自的活。
都怪那个王经理，害得他们玩忽职守了，真是的，如果丢了这份工作，还上哪儿找待遇这么好的公司啊！
威慑完众人，陈秘书才一脸恭顺地领着少年进了高管直梯，顺便捂紧怀里的文书不让其被少年看到。
“真的很抱歉夫人，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才让你受这种委屈。”陈秘书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这是我的名片，您扫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你先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这回是我疏忽了。”
季明珠扬起一个笑，依言照做：“没事，我也没受什么委屈。习惯了。”
习惯了。
看上去这般金贵可人的少年，竟然是在这种恶意环绕的环境中成长的。
然而少年的眼神却还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陈秘书有些怔忪。
“叮——”目的楼层到了。
陈秘书引导少年走出电梯，指引他进了一间宽敞整洁的私人办公室里。
“这是……？”少年好奇地抬眼打量四周。
陈秘书恭敬且暗藏怂意道：“这是顾总的办公室，夫人请先在这里等候一下好吗？顾总他现在还在开会……其实那位王经理有一点确实没说错。”
“一般开完会下来，顾总脾气会有点暴躁……所以请恕我暂时不能进去向他通报您来了的消息。如果中途打断会议的话……”
季明珠或许会被迁怒。
眼前的少年笑颜如同含着露水的兰花，清鲜纯洁。如果真的被顾总那吓人的脸色弄哭的话，容易产生闲话。
季明珠却不介意，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他工作的。”
季明珠舒舒服服地坐在柔软的黑色皮质沙发里，保温盒规矩地放在会客桌上，自己则很安静地拿起架子上的一本财经杂志翻阅了起来。
少年太乖了，陈秘书没忍住在回归岗位前给他泡了一杯香醇的咖啡，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这是什么？”少年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好奇地问道。
好香啊。
“这是咖啡。”陈秘书道：“您稍坐一会吧，会议应该快结束了。”
“好的，你去忙吧。”
少年乖乖地答应，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桌面上的那杯褐色液体。
咖啡……？
大宁朝没有这种稀罕物，这就是他老公宁愿不吃饭也要喝的东西吗？
让他也来尝尝，看看是不是比草莓蛋糕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