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妞妞和昭然两人。
“堂妹，谢谢你。”贺妞妞诚恳道。
昭然不居功，“还是你自己有离开的勇气，不然我帮你也没用。”
如果妞妞是愚孝的人，她也不会过多干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左右不了别人的人生。
妞妞不好意思地抠了抠手，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堂妹，其实我从小就很羡慕你，不光是因为有芬姨疼你，更是因为你和我见过所有的女孩不一样，你年纪小却比谁都有勇气，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你的强大，是我最崇拜的。”
崇拜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贺妞妞有点害羞，但这一切都是她的真实想法。
倘若她从未见识过昭然的强大，意识到女子也能有改变命运的能力，那她根本不敢起逃离家庭的半点心思。
“是吗？”昭然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我特别，不过是因为我比其他女子多读了书，走了更多路，见过了更多人和事，有了自己愿意坚守的东西罢了，可只要天下女子都和我一样，你所羡慕的特质，会在所有女子身上展现。”
随即指了指楼下的娘亲，“你看我娘，现在不也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吗？”
贺妞妞顺着视线望去，方翠芬在后厨指挥着厨娘，事情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浑身都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一点看不出几年前她还是一个只知道家长里短，苦恼自己生不出儿子的女人。
“……是这样吗？”贺妞妞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对昭然的话只是懵懵懂懂。
昭然点头，“你现在身负灵根，将来必定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在其中寻找到自己奋斗的意义，到那时，你便不会再羡慕我了。”
贺妞妞是不幸的，拥有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可她也是幸运的，她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可这世间还有多少女子，汲汲营营一辈子，最终却依旧被拉下泥潭，永世无法翻身。
贺妞妞心地善良，很快便想到：“那其他女子呢？”
“靠我们。”昭然掷地有声。
贺妞妞怔愣住，圆圆的眼睛里有一丝困惑，又好像被什么触动，迟疑重复：“靠……我们？”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可以轻而易举逃脱牢笼，但是还有很多女子不能，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摧毁禁锢天下女子的牢笼。”
“这……”贺妞妞心中莫名有难以言说的激动，可同时也觉得这不真实，“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她们这么弱小，那些大人物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们，仅凭她们，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
“如果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即便是血流成河，也必须去做。”
与其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豁出去搏一搏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否则她们被压迫的现状永远也不会改变。
一个人的力量虽小，但是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或许真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堂妹，我能做些什么呢？”贺妞妞忍不住问道。
如果真的能改变女子现状，那她也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昭然笑了笑：“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强大起来，为决策层多一位女子而奋斗，等我们掌握了话语权，才能创造理想中的世界。”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谁也不知道，将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两位女仙尊，竟然从这时就开始了征程……
翌日清晨。
初秋的晨风已经有了寒凉的味道，贺妞妞站在水云间的门口，意料之中地没有见到贺家人。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被家人放弃时，内心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妞妞，这是芬姨给你准备的吃食，你拿着路上吃，听说仙人都辟谷不用吃东西，你可别学，一定得多吃点，补补身体知道吗？”
方翠芬拼命往贺妞妞手里塞着东西，恨不得把水云间都给她一起捎上。
被方翠芬这么一打断，贺妞妞也没有了伤春悲秋的心思，看着两人心中无比感激。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随即想到什么，做了决定：“芬姨，堂妹，以后我不叫妞妞了，我要改名字，贺清瑶，以后我就叫清瑶了。”
昨天她在堂妹的书房里看到不少字画，不知不觉被其中一副打动。
画中昆仑山在云间灵光四射，耀人眼目，磅礴大气，仿佛是天宫中的神山，一颗颗高大挺直的珠树明光闪闪，清澈晶滢的河边流水浩浩荡荡，那般意境让她心生神往。
堂妹告诉她，这幅画说的是一句古诗——“西南望昆墟，光气难与俦。亭亭明玕照,洛洛清瑶流。”
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贺家最没用的贺妞妞，而是重获新生，自由独立在天地之间的贺清瑶了。
“好！”道墟真人笑着走出来，夸赞道：“修仙之道就是要抛下一切凡尘之心，你有此心，何愁不得大道呢？”
“仙人。”
几人给道墟真人行礼。
昭然对他的话有不同的见解，反问道：“可若是无心无情，对世间一切都不闻不问，得了大道又有什么意思？”
“大胆！”
简松手拎一把宝剑，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师尊。
“我们修无情道自然要斩断尘缘，若是被凡尘小事牵绊住手脚，岂非丢了西瓜捡芝麻？”
昭然哼了一声：“面对众生疾苦也能视而不见，这样的大道，不修也罢！”
“你……”简松气急，却一时找不到说辞。
“哈哈哈哈……”面对昭然的呛声，道墟真人并没有动怒，反而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多思考，若你不是五灵根，我还真想收你当徒弟。”
看师尊不怒反笑，简松非常不满，悄悄在一旁朝昭然掐了个决，想看看师尊为何对她刮目相看。
不曾想，透过法术，他竟看到了他此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从昭然身上延伸出来的情丝无穷无尽，流光四溢，飘散蔓延在天地之间，目光所及都是她缠绵的情丝。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丝竟然有这么多，这么长。
回想起刚才昭然对无情道的看法，倒也正常。
“怪不得你那么在意凡尘小事，原来你的情丝这么长。”简松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认同也没什么，毕竟无情道才不会收你这种被情感所困的修士。”
这样长的情丝，根本不可能被修仙界地位最高，修行最快的无情道看中。
道墟真人摸着花白胡须，缓缓说道：“修成大道的方式有许多，无情道只是其中一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眼中，人或物都是一样的，没有好坏之分，这是万物的运行规律，我们只需要顺应自然。”
昭然沉吟片刻，还是不认同。
“反正我做不到。”昭然一字一句皆出本心：“若人不行善，我便替天行道，若规则不公，我便打破规则，若天地不仁，我便……”
话音未落，天空中闪过一道雷电。
“轰！”
昭然眸光闪了闪。
眼底的疑惑和了然都加深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