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外。
气势澎湃的大门面前，站了一队金甲战士，阳光投射过来，颇有一副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感觉。
那种杀伐的气势，不需要嘶吼也不需要任何其它的动作，苏家金甲只需在那里站着，就是这世间最坚硬的那座长城。
在不远处，有一位青色镶边长袍的男子，面白似玉，腰间挂着香囊，身上似有读书人气质的男子在那里站着。
除了车夫牵着马匹，身旁的几名护卫气势雄浑，竟然与苏家的金甲不相上下。
进出唐家的苏家的官员和侍卫皱着眉头看着，
“那位柳家长子在这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了，是要做什么？”
“应是找殿下要谈些事情，整整一个时辰一动没动，只有那影子随着太阳拉长了些，倒是让人佩服。”
“都说这柳家占据了西北最富饶的地方，生意做到整个雷州，甚至连天涯海阁都有掺上一手，倒是没有想到这大公子哥有这样的毅力，要多加注意。”
“注意啥，那都是从咱苏家老祖抢下的地盘手里瓜分出去的，有本事自己去推进域外之地从邪灵手里夺来才是真本事。”
话音落下之间。
一身金色点缀，棱角分明神光流动的男子从唐家大门中走出，他满脸随性，走路潇潇洒洒。
夜莺与赵直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跟着。
“拜见世子殿下。”
柳平生几人纷纷行礼。
苏毅走过去，睁大眼睛，有一些意外，
“咦，这不是平生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苏毅笑了笑，从夜莺的手里接过手帕擦了擦手，道：“是想找我喝花酒，谈谈那些子新晋的花魁漂亮的吗？”
“换做平常可能有空，但是现在还真的没什么空。”
苏毅满脸笑意，将手巾递给了夜莺。
手巾上沾满的血液鲜红的刺人眼睛，甚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苏毅手上那股血腥味。
这柳平生平日里苏毅没怎么打过交道，只不过之前喝过几次花酒，受他的邀请也算是双方都尽过地主之谊。
柳家的历史不算悠久，但是据说家族里的每个人都十分具有商业头脑，将本就富庶的地方开发的井井有条，以极好的信誉作为支撑，比唐林两个只会从百姓吸血的废物要强上不少。
柳平生满脸笑意，“许久不见，世子殿下仍旧是如此风神俊茂，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毅却只会反其道而行之。
苏毅耸了耸自己的肩膀，闻了闻衣裳，在别人都诧异的笑容前搓了搓手笑道，
“如沐春风吗？”
“数了数，应该是足足三天没有洗澡了，最近练武弄了一身伤口不说，还弄得身上骚里骚气的。”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蚌埠住了。
“有没有味道？”
苏毅敞开怀让夜莺凑过来闻了闻，“臭吗？”
夜莺摇了摇头。
眸色认真道，“不臭。”
苏毅嘴角一扯，一点配合都没有吗？旁边的赵直却赶紧装模作样的捏着鼻子，
“殿下，容卑臣快送你回去。”
苏毅满意的笑了笑，
“你看，身上臭烘烘的，再加上刚杀完人，本世子就不久留了，要赶紧回去沐浴更衣。”
说完便要从他的身边径直穿过。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世子殿下，仍然是那副有趣的灵魂，真是令吾等望尘莫及。”
柳平生爽朗的笑声过后，却是微微弯腰，
“还请殿下留步。”
“哦？家里的妾侍已经沐浴好等我了，可不能再留步。”苏毅压根不想搭理他。
柳平生没有任何的生气的样子，声线依旧平稳，
“还请殿下放了唐家家主和林家家主。”
“凭啥？”
苏毅脸上挂着傲然的笑意，眼睛中有的只是蔑视，居高临下如同看狗一样，
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柳家长子在他面前仿佛连狗都不如。
“你柳平生也配对我苏毅指手画脚？”
身后的金甲立刻提刀踏步，血海如云的气势夹杂着刀剑出鞘的铿锵声，让整片空地都在震动回荡。
“殿下误会了。”
柳平生身旁的护卫身弦紧绷，他却不为所动，拍了拍手掌，
身后有一名柳家侍卫退出，将后边的两车车马帘子打开。
诺达的马车里竟然塞了满满当当的箱子，抬手用力打开，则是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金灿灿的金子。
金子的那种厚重感，着实让看到之人体会到什么叫用钱砸死人。
“平生只是想要与殿下做个交易。”
柳平生满脸真挚的笑意，“用足足两车的黄金，只买唐谷云和林西两人的命。”
“听说苏家慷慨大义，不仅要供给西北边疆，还要养活流难之民，我想，这两个马车的黄金，应该足够苏家解决燃眉之急。”
“就算如今的苏家不缺钱，但是这黄金就算用来供给边疆一年也用不完，殿下觉得这个买卖划算吗？”
赵直看着这两车的黄金，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尼玛的柳家，真是富得流油，啥时候把柳家宰了才是真正砍了棵大树。
苏家已经将林唐两家所有的府邸和旗下势力包抄，拥有谋逆之心和想要武力反抗之人也全被杀掉，仅仅从价位上来看，两车黄金买两条没什么用的狗命似乎的确很合算。
“不够。”
苏毅却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柳平生脸上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了苏毅的狮子大开口，
于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副地契，
“那再加上这座巫山矿场呢？”
不仅仅是周边的侍卫，就连赵直的眼睛都变了。
作为大总管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巫山矿场的价值，那可是真正能够开采出灵石和珠宝的地方。
“倒是的确令人心动。”
苏毅笑了笑。
“我很奇怪，除了你们柳家，到底谁会这么财大气粗，用如此的代价买两个落魄之狗的命，你们柳家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很抱歉殿下，平生无可告知。”
柳平生也露出笑意，以为这个交易要成功了。
谁知苏毅却突然叹气道，
“只是太可惜了，平生你来的晚了。”
柳平生的笑容终于有些僵硬，
“殿下是什么意思？”
苏毅神色认真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来的太晚了。”
“唐谷云的狗头已经被我砍下来了，装在了麻袋里，你要不要看一看？”
“殿下别开玩笑了。”柳平生眯着眼睛。
身后的一名金甲走过来，径直的将一个麻袋张开。
麻袋里躺着三颗头颅，分别是唐谷云、唐合、唐明，三个人都睁着眼，都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死的。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父子团聚了。
柳平生看了以后，没有了动作。
在外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想要花钱买命却等来了这样一个结果，换做平常人可能要做出一些情绪不稳的事情，但是柳平生却没有。
苏毅却笑了笑，
“人命可能没有了，人头却可以按斤卖。”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柳平生问道。
“我刚刚已经下令了，林家和唐家，无论嫡系旁系，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三个月的孩童，统统全部杀掉。”
苏毅嘴角勾起，
“听好了，全部杀掉，一个不留，头颅剁碎，尸体喂狗。”
“所以这些黄金，可能买不来人命，但是能买几百斤的人头啊，多划算？”
似乎是为了应苏毅的话，周围的金甲战士将一袋一袋的头颅和尸体运上马车，鲜血滚滚流淌，印红了车轮。
话语凉薄，如同这鲜血一样渗进他们的心脏，冰冷冰凉。
柳平生认真的看着苏毅，“世子殿下做的有些过了吧。”
“难道不应该是先发配边疆，等到长安那边下诏令以后再定夺生死吗？”
“世子殿下如此之做，难道就不怕世人给你按上暴君的称号？岂能对得起苏家百世为民的称号？”
柳平生的话字字珠玑，苏毅却哈哈大笑，
“无妨无妨，我苏毅就是个暴君。”
“苏家的战士都要饿疯了，他们却还要断边疆的口粮，苏家的钱都用光了，他们却还在笑看隔岸观火。”
“那我索性就把他们的脑袋全割下来，让他们一个个排队在坟上看就行了。”
他凑到柳平生旁边，悄悄说，“还是为了告诉一些人，在这西北要和苏家作对，只有满堂尸体，全家被杀。”
“希望平生能够理解我的善意。”
苏毅真挚的拍了拍柳平生的肩膀。
柳平生皮笑肉不笑，却说不出话来。
“希望殿下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真不巧，本世子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这个情绪。”
那傲然的声线大声回荡。
身后的柳家侍卫看着苏毅，除了看到玩世不恭以外，苏毅给他们的印象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疯子！一个快要疯了的疯子！
“慢走，不送喽。”
柳平生停在了原地。
苏毅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马车上。
启程许久，赵直却看着苏毅，犹豫了好久咬牙说道，
“殿下，其实林西的脑袋还没割下来，用他的狗命换足足两车的黄金这个买卖多值啊，”
“况且还有巫山的地契，别的不说，只要拿到以后苏家的供给线又能足足多上一条。”
“大不了下个暗手，两日后发作给林西弄成痴呆，神识捣碎，送个傻子给他们也好，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反正柳家肯定也是拿钱办事，只是要条狗命罢了。”
苏毅笑了笑，抬手看着窗外的蓝天，
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呢。
但是倘若把唐谷云和林西交给柳家，他想，他这一辈子也过不了心里的坎。
“赵直啊，有些口渴，有酒吗。”
“殿下想喝什么样的酒水？桂花酿，桃花香，还是所那一直存着的五十年女儿红，殿下想喝哪种我现在就派人去取。”
是啊，想喝什么呢？
“算了。”
苏毅失去了兴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还是喜欢喝没有名字的酒。”
......
苏家府邸。
竹林掩映的房间中，传出一声声凄惨的嚎叫。
“疼，嘶——疼啊！！！”
苏毅坐在铺上，背后脊梁上的伤口暴露着。
一双素手在仔细的给他涂抹着药。
动作非常慢，涂抹的却很仔细。
苏问雪跪坐在他背后，双眸冷清，膝盖上放着药盘。
动作虽依旧，眼中的火意却愈发上来，地上却在慢慢结冰，
她食指沾上了药膏，轻轻的涂抹着，
看着这满身的伤，苏问雪手心攥紧，疼的她越涂手越颤，
“疼......苏问雪你是故意的嘛，能不能轻一点。”
“太快太重会受不了的。”
苏问雪本来就心神烦躁，听到苏毅的痛叫声终于开口，
“你还知道疼？苏毅。”
话语不禁充斥着冷意，甚至她右手还重重一按。
好家伙，苏毅身体直立，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苏问雪看着他，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
倘若不是回来之时看到他背后有浅浅的血印渗出，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
“这有什么惊讶的？”
苏毅满脸骄傲，“练武淬皮锻骨练皮肉不是很正常吗，哪个武夫走武炼这一道不得有那么一段皮开肉绽的时候？”
“没看到你哥皮肉都紧实了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话音刚落，三柄流光瞬间划了出来。
苏毅的面前悬浮着三柄飞剑，剑尖寒光如注，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苏毅。
“你告诉我是谁。”
苏毅眼皮子直跳，咽了口唾沫，“我开玩笑的。”
“谁把你锤炼成这个样子，我把他头割下来。”
她语气淡漠，飞剑却即刻化作一抹流光。
苏毅赶紧阻止，“别别别......”
“妹妹，你不仅是天下第一美人，就连这飞剑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充斥着仙气儿。”
“取名了没？不然这新来的两柄哥帮你想想名字？”
苏问雪却是直接回答，
“好。”
苏毅眼中有些意外。
“你以后不许再练武。”
苏问雪认真道，“名字就随便你取。”
苏毅摸着自己的下巴，
“为啥不练武，练武防身不懂嘛，你可真是不讲理。”
苏问雪道，“你以后跟在我旁边，我去哪你去哪。”
“没人敢伤你，除非我死了。”
苏毅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乱说话了？”
“那既然要当跟屁虫，总不能一点肉都不给吃吧，做人可不能太资本家，那……晚上可以睡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被子吗。”
苏毅一本正经的样子，眯着眼睛偷看苏问雪的表情
出乎苏毅的预料。
耳边传来一阵声音。
“可以一个被子，今晚就来。”
苏问雪当真点头应道。
苏毅头皮发麻，到底是邀请还是要命，神仙知道。
倒也不是没做过苏问雪乖乖蜷在自己怀里的美梦，撒个娇什么的。
小的时候还好，大了可就不好骗了。
赶紧咳嗽了两声。
“啊........让我考虑考虑。”
苏毅装模作样的考虑一番。
侧头看了看，呼吸却突然升腾起来。
苏问雪竟然穿着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白色袜丝，跪坐着，更是勾人心魂。
心脏砰砰直跳。
苏毅的血压直接上来了。
他装作没坐稳的样子。
故意的往后倾倒，惊呼一声，双掌正好按在她的膝盖上。
苏问雪身体僵硬。
却没有移开苏毅的手。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问雪，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非常先进的放松方式。”
苏毅露出了一个帅帅的笑容，“我这双手，可是比仙人抚我顶还要厉害，你相不相信？”
“给别人放松我不收费，既然是问雪你的话，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停顿了许久。
苏毅越来越过分。
苏问雪咬牙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双手够到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直接后仰了过来。
“打八折应是问雪不配了，但是可以给你打骨折。”
“头，我的头，脖子要断了......”
“还给别人放松？”
“没，当然没有！”
“听不听话？”
“听.....”
“乖~”
这一声极其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