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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照看大年小年的两个奶娘,也没少帮着搭把手照顾腊月,这会儿见主家回来了,便说道:“夫人,李官爷,腊月小公子今天大有长进,已经让我们抱了,抬头抬得也好了,哎哎哎,您瞧,小公子还翻身了。”

四个多月的孩子会抬头才是正常,不过会翻身还翻得这么利索的,却是不多,腊月刚才翻身那一下,可真是又快又好。

一天没抱软乎乎的腊月,萧杏花还真是有点想了,所以将孩子抱了起来。

本来好好的腊月,却是将头靠在萧杏花怀里,撇嘴掉眼泪了。

两个奶娘啧啧称奇。

“腊月小公子这是把夫人当亲娘了,这是有天大的冤情要诉呢,小寒姑娘,你是不是偷偷打孩子了?哈哈哈。”

“东家,李官爷,我,我真没欺负他。”

“奶娘说笑呢,没人当真。”萧杏花安抚着局促不安的张小寒。

她亲手带大四个孩子,怎么能不知道孩子的心性。

这几天来,她带腊月,从早抱到晚,夜里睡觉也搂着,比对大年小年还上心,难怪腊月把自己当亲娘了。

孩子一天没见亲娘,即便没受委屈,那也得哭一场。

‘孩子见了娘,没事也要哭三场。’

倒是李彪这个亲爹,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带孩子回去,本想去县城给他请奶娘来着……”

让李彪带孩子,萧杏花还真有些不放心。

他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那种人。

“这几天,我们给腊月找了几个奶娘过来试,他都不肯吃外人的奶,所以你找了奶娘,怕也是不行。暂时就让他留在我这吧,跟佑安一样,喝羊奶就好。”

佑安也是三四个月的时候开始喝羊奶的,如今白白胖胖,一年来基本上没生过病,所以萧杏花才敢提这个建议。

李彪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一个大男人,请一个陌生女人回去给孩子当奶娘,总有许多不方便。

更重要的是,还不知道请到的是个什么心性的人。

他若去衙门做事,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孩子在家会不会受虐待。

腊月这么小,受了委屈,却是连说都说不出口。

还真不如留在萧杏花这里了。

虽然萧杏花大部分时间也不在家里待着,但是有顾大娘天天守着,没人敢对孩子使坏。

“那就,麻烦你了,妹子。”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萧杏花见李彪状态好了许多,便问道:“你现在能回衙门做事么?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已经休息够了。”

自己在家里,就容易胡思乱想,睁眼闭眼都是张慧,还不如去出去做事。

最主要的是,后来杀他的那波人,是为了抢密信的,这也直接导致了张慧的死,他总要找出凶手来,为妻子报仇。

只是此事,他不方便告诉别人,免得为别人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只能自己去调查。

李彪逗了儿子几下。

“臭小子,爹有空就会回来看你。”

顾大娘知道萧杏花这里缺人手,所以连女儿的亲事,都是让几个儿子儿媳帮忙准备。

她自己,则一直待在这里帮萧杏花打理家事。

可女儿后天就要嫁人,她这当娘的,总要抽出几天时间来送女儿出门。

铺子那头,孙七月也是在同一天成亲,朱梅则代行了爹娘职责,帮着他料理成亲事宜。

萧杏花干脆也不忙别的,一边带孩子,一边等着喝两边的喜酒。

别家越是喜庆热闹,李彪这边越是显得冷清凄凉。

他在两边都随了大礼,不过却没有过去喝喜酒,而是在这一天晚上,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县衙值房里喝闷酒。

不一会儿,蔡八斗和杨六斤过来陪他一起喝,酒至微醺时,邱存志也来了。邱存志连灌几杯酒后,醉意终于赶上了几人。

本来几人只顾喝酒,都没个说话的,气氛稍显怪异,最后是孙宝全的突然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县令大人。”几人同时起身打招呼。

孙宝全入座。

“不请自来,还望几位莫怪。”

“不敢。”

因为孙宝全在他爹的案子上丝毫没有徇私,一切交由邱存志和李彪等人负责,在已有的证据确凿的基础上,不过短短两天便结了案。

邱存志的奏本,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孙宝全也没做任何阻拦。

如此一来,大家对孙宝全不由得刮目相看,对他的信任也升到了某种高度。

众人皆醉之际,说话也随性了许多,连邱存志都竖起了大拇指,直夸孙宝全大义灭亲实属难得。

孙宝全与几人打成一片,趁着醉意,搂着李彪称兄道弟,还为李彪失去爱妻而落了几滴眼泪。

“大义灭亲?唉,若不是父亲他做得实在太过分,我又何须大义灭亲!好得当面夸我一句不徇私枉法是个好官,也有不少背后骂我借父扬名大不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罢了罢了,世人如何骂我又有何妨,公道人心自留给后世去论罢。”

纵使有一千个人都在称颂孙宝全大义灭亲,可偶尔出现那么一句不和谐的‘大不孝’,也足以让人心动摇破大防。

“骂你的不足万一,你何须介意?”邱存志出言安慰,“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为建功立业,只求无愧于心,偶有闲言碎语,又何足挂齿?年轻人啊,放宽心。”

“多谢邱大人宽慰。”孙宝全抱拳谢过,又道:“家父之罪状,已经遣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快则二三月,慢则七八月,朝廷便能给出判罚结果。新任县令最迟十月底便能来上任,到时候便是我卸任暂代县令之时……你我几人共事,最多不过数月,想来,竟是格外令人唏嘘。”

提前感受到离别之情的邱存志,顺手抽出李彪腰间佩剑。

边舞剑,边吟诗。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孙宝全则举起酒杯,与邱存志的刀剑相碰。

接出下半段诗句。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文人诗酒相和,好不痛快,却是只听得另外三个大老粗云里雾里,如同对牛弹琴。

两人再次入座,孙宝全已经清醒许多,便又给李彪倒满酒,迟疑道:“你们也与我一起审案,知道家父一直没松口,只承认派了八个人去追你夺回证据,而那八人皆已被你所杀,那么杀你夫人的,又是何人?李班头,你可还有其他仇人?或者是,查出了别的更大的线索,才让人欲治你于死地?”

李彪猛地酒醒。

“并没有。”

“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