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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如霜,铺洒大地。

前院的屋檐下,秦君屹抬首望向漆黑夜空,周身散发着孤寂沧桑的气息,内心仿若置身冰天雪地,彻骨生寒。

忽然,他从轮椅上站起,提步走向惩戒室。

伍少寒瞳孔猛地一扩,跟了上去。

惩戒室位于前院的西厢房,是山匪大当家设立并流传下来。

经年累月,惩戒室里放置了不少惩罚工具。

靠墙壁一侧的地上放着铁锁、碎石和青砖,是罚跪自省的区域。

另一侧则放着一排木架,架子上放着材质不一的刑杖、刑棍等物。

正面的墙上,则挂着一排材质不同的刑鞭。

正中的空地上,放着一个刑架和一张刑凳。

墙角还有一个火盆,盆中放着满满的木炭和一个梅花烙铁。

秦君屹的目光环视一周,朝木架走去。

看到染上胞妹血迹的刑杖,他伸手抓起,往伍少寒面前一递:“杖脊,五十。”

伍少寒霎时单膝及地,急切道:“主子,大敌当前,您不宜带伤。”

“此等程度,不会影响我御敌。”秦君屹将刑杖放在他面前,解开腰带脱去外衣。

伍少寒情急之下,搬出苏云宛:“夫人说过,她不喜您自伤。”

“所以不要让她知道,是我有负于她,该罚。”秦君屹往刑凳上一趴,卸去内力,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来!”

伍少寒无奈,只好拾起刑杖,走到秦君屹身侧,深吸一口气,抬起刑杖,朝背上砸落下去。

不轻不重的杖责加身,秦君屹受了几杖后,冷声质问:“没吃饱饭?”

伍少寒告了一声罪,再不敢放水,抡圆了胳膊使出浑身力气,将刑杖重重砸向背脊。

*

月光下,一进窄院的空地中,秦沐面色冷峻,正在全神贯注地练剑。

他的身形矫健,每个剑招都饱含力量和节奏,剑法如行云流水,于空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中,带着决绝和果敢,毫无保留地展现剑意。

忽然,他身形一滞,锐利的目光射向北侧的二进院落。

富有节奏的沉闷敲击声隐约传来,秦沐疑惑片刻,蓦地脸色大变,收剑入梢跳入一墙之隔的二进院落。

落地后,惩戒室的杖责动静清晰可辨。

秦沐呼吸急促,快速冲向惩戒室,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望着紧闭的房门,他一咬牙,掉头转向后宅。

“大嫂,您睡了吗?”

在急促的敲门声下,房门打开。

秦沐正要说明来意,却看到开门的是赵可蓉。

是了,大哥特意吩咐让赵氏姊妹轮值照顾大嫂。

赵可蓉望着满头大汗的秦沐,矮身行了一礼,开口问道:“三公子,夫人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急事?”

“我有急事请她到前院一趟,烦请通传一声。”秦沐强忍迫切的情绪,守礼道。

“是,请您稍等。”赵可蓉加快步伐走进里屋。

刚绕过屏风,早已听到动静的苏云宛就披着大红斗篷,散着一头如丝绸般的乌发走了出来:“秦沐,发生什么事了?”

秦沐伸手一引,急切道:“大嫂,请您往前院一趟。”

苏云宛猜测肯定是秦君屹出了什么事,秦沐怕自己不去,才故意不说具体事项。

她没再多问,只加快步伐,匆匆前往前院。

赵可蓉略一迟疑,紧跟在后。

刚穿过垂花门,便见到院子里,伍少寒端着一盆水走向厢房。

他听到动静停下脚步,侧身看过来,见是苏云宛等人,立即俯身行礼:“夫人,三公子,你们这是去哪儿?”

苏云宛瞳孔微微眯起,盯着伍少寒问道:“你主子呢?”

“主子在厢房,请随我来。”伍少寒微微欠身,领着众人朝一间烛火通明的房屋走去。

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秦君屹面露惊喜,逆着光走出来,带着一身酒气。

“宛宛......”

“呕!”苏云宛一手捂嘴,冲向一旁连声干呕。

“快叫华大夫来一趟!”秦君屹边说边一脸焦急地想上前帮她拍背。

苏云宛伸出手掌,手心对他阻止他靠近。

赵可蓉见状,赶忙上前轻轻拍打苏云宛的后背。

秦君屹手足无措,忽而转身进屋,右手执壶左手拿杯,倒出茶水递给赵可蓉,“快给夫人清清口。”

赵可蓉转手转递给苏云宛。

苏云宛连灌几杯,终于将那股反胃强压下去。

她没好气地扫了秦君屹一眼,对秦沐道:“你叫我来前院,就是为了劝你大哥不要喝酒?”

顶着一股暗含警告视线的秦沐:“......是。”

秦君屹赔笑道:“宛宛,抱歉,惊扰到你了。我这就收起酒壶,不喝了。”

“爱喝不喝,谁管你!”苏云宛甩袖欲走,又碰上匆忙赶来的华大夫。

华大夫打量着她的脸色:“夫人,您感觉哪儿不舒服?”

“刚被酒气刺激了一下,已经没事了。”苏云宛道。

秦君屹不放心:“还是让华大夫把脉看看,开一些安神汤之类的。”

“不必。”苏云宛冷声说完,大步离去。

身后传来秦君屹关切的声音:“走慢点,别摔着!”

赵可蓉三步并做两步追上苏云宛,携着她回后院。

秦君屹望着两道身影从眼前彻底消失,收回目光,细细询问华大夫应对反呕的办法。

得知无需采取措施后,才让华大夫回房休息。

待众人离去,秦君屹面色变冷,睨了秦沐一眼,“进来。”

秦沐低垂着头,尾随他进入屋中。

秦君屹忽然转身,言辞冷厉道:“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你大嫂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唯有大嫂才能阻止您。”秦沐弱弱地辩了一声。

秦君屹气恼道:“我是罪有应得,你该不会连规矩都忘了吧!”

这话说得极重,秦沐顿时跪倒在地,“大哥,是我错了,请您责罚。”

秦君屹几个深呼吸,冷声道:“剑法练完了?”

“尚未。”

“还不继续!”

“是。”秦沐起身,偷偷看了一眼浑身郁躁的大哥,没敢再说替他上药的话。

他朝伍少寒递了个眼神,退出房间,继续去南面窄院练他的剑。

屋内,秦君屹朝伍少寒摆摆手:“你也回房去休息。”

“主子,请让属下先给您上药。”

“不必。”

伍少寒无奈,只好忧心忡忡地离开。

他知道主子替秦沐熬过刑,又受过丧骨钉极刑,这点伤相比较而言,不值一提。

可无论大伤小伤,肉体该有的疼痛却一点都不会少。

好在秦沐发现得早,又聪明地转身赶往后院搬援兵。

他们得到暗中守夜的同僚的报信,才停下刑罚,迅速行动掩饰一切。

主子没想到酒味会刺激得夫人身体不适,否则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夫人走这一遭,应该没有起疑吧!

事实上,苏云宛一开始确实没有起疑心,可当她重新躺回被窝,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才察觉到不对劲。

若只是区区喝酒,秦沐不会来打扰她。

她思虑片刻,分出一抹精神力,悄然飞向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