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昭小声道：“二哥，我不敢。”
她回来后都没有去看过宁凤氏，眼下知道这么个消息，自然是心中不好受。
宁修远将药放在桌上，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的，只是一点小风寒，你还信不过二哥的医术啊？”
宁昭昭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只是小风寒吗？”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宁修远安抚她，“别多想了，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二哥一定会通知你的。”
宁昭昭就是担心他们故意将宁凤氏的病情说小，好让她专心准备大婚的事情。
听到宁修远这么说，她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碗药上，“二哥，这药是给阿娘喝的吗？”
宁昭昭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宁凤氏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她将药放在桌上，打算等凉一些再叫宁凤氏起来喝，可出于习武之人的敏锐，在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宁凤氏便已然有所察觉。
宁凤氏以为是侯月或者是婢女们来伺候她，却没想到睁开双眼会看到宁昭昭坐在木凳上等她醒来。
“昭儿。”
宁昭昭原本正在发呆，听到声音后吓了一跳，看到宁凤氏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小声应道：“阿娘。”
宁凤氏从床上坐起身，有些意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来了？”
宁昭昭平日里不会贸然来她院里看她，恨不得躲她躲得远远地。
宁凤氏一猜便知道有人告诉宁昭昭她生病的事情，不然她不会突然过来探望自己。
宁凤氏沉声问道：“是谁跟你乱嚼舌根的？”
宁昭昭手中不停搅动着丝帕，“没有别人，是我自己想过来的。”
“阿娘喝药。”她怕宁凤氏多问，赶紧将桌上的药端过去。
宁凤氏点头：“我自己来吧。”
宁昭昭见她如此虚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拒绝了她，手中端着药不撒手，“还是由我来服侍阿娘用药吧。”
宁凤氏感到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心中又惊又喜。
只是宁昭昭没注意那么多，她垂着眸子用银汤匙舀着药，随后又放在唇边吹了吹。
感觉没有那么烫了她才递到宁凤氏的嘴边，提醒道：“阿娘，小心烫。”
宁凤氏难得温柔地嗯了一声，享受着小女儿的贴心服侍。
平时宁凤氏在军营中若是身体不适，都是直接一口气将药干完，可今日光是喝完一小碗药，竟足足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
宁昭昭从怀中掏出蜜饯递给宁凤氏，“阿娘若是觉得口苦不妨吃点蜜饯缓一缓苦味。”
宁凤氏失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宁昭昭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好吧。”
正要将蜜饯收回去时，忽然又多出一双手将蜜饯夺了过去，“这蜜饯挺甜。”
宁昭昭抬眸诧异地看着宁凤氏，随后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既然甜，那阿娘不妨多吃一点。”
宁凤氏点点头，随后脑海中像是想起什么，往宁昭昭的嘴里也塞了一颗蜜饯，轻声道：“我记得你最爱吃甜食，小时候经常吵着买糖葫芦。”
听到这话，宁昭昭的身子猛然一怔，她以为她是个没娘疼的孩子，却没想到宁凤氏一直都记得她的喜好，就连嫁衣都是为她亲手缝制。
她嘴里嚼着蜜饯，垂下的双眸一圈蓄满了水雾，怕宁凤氏担心，她又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哽咽道：“阿娘还记得这些。”
宁凤氏叹息一句：“知女莫若母，你到底是我的女儿。”
宁凤氏原本以为将她放养个几年没关系的，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她，却没想到这一放养让她们的母女之情疏离不少。
等宁凤氏想要弥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过得竟是这般仓促，一转眼，她已然要嫁为人妻。
想起她即将嫁人，宁凤氏问道：“嫁衣可还合身？”
宁昭昭点点头：“合身。”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很喜欢。”
“什么？”宁凤氏像是没有听清她的话，惊讶地看着她。
宁昭昭又小声地说道：“阿娘为女儿缝制的嫁衣，女儿很喜欢。”
“大婚的时候一定会穿在身上......”
“......谢谢阿娘。”
宁凤氏震惊地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你.....你知道是我缝制的嫁衣？”
宁昭昭点点头，“知道。”
宁凤氏眼眶一红，想伸手抱一抱她，却又担心会吓到她。
没过多久，宁昭昭看她从床上爬起来，以为她要出去，却看到宁凤氏拿出一个黑色锦盒放在桌上。
宁昭昭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宁凤氏将锦盒打开后，拿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票据，“这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可是祖母那边说不是给女儿准备了嫁妆吗？”
宁凤氏轻咳了一声，语气有些虚弱道：“你祖母给你准备的，那是你祖母的那份，这是我单独给你的嫁妆。”
“这里面有一些宅子，良田，还有银两......”
宁昭昭瞧着一堆如书高的票据，忍不住道：“这也太多了。”
宁凤氏清点完嫁妆后，又望着眼前的小女儿叹息道：
“你的性子天真单纯，若是嫁与一平凡人，不求他能有多大富大贵，只要他对你好，宠着你便足够了。”
“即便他做不到以上的要求，至少也会与你举案齐眉，你若将来受了委屈，我们也能护得住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可你偏偏要选择嫁入皇室，你是高嫁，嫁入王府，将来便少不了三妻四妾，不仅要忍受与家人分离的思念之苦，以后还要面临后院中的孤寂与煎熬。”
“你这般不听话，让我如何放心。”
“即便将来你无宠，手中有丰厚的嫁妆，你在王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宁凤氏愈说愈急，因心中担忧不已，握着手帕咳个不停。
宁昭昭没想到她一直以为都是这般想的，她原以为宁凤氏只是担心她抢了四姐宁思思的位置，却没想到对方心中一直都是挂念着她。
宁昭昭心中五味交杂，想起了那日宫中太监来宣读圣旨，宁凤氏维护宁思思，贬低她的场面。
她道：“所以那日阿娘一直为四姐说话，不愿意让我嫁入王府，是担心我被困于后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