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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上午,尤袖独自在屋里看书。

跪坐的案几早换成了合体的桌椅,青花梨木的,质地密实,带大靠背,很重很重的,几个人压在上面也不会倒。

桌子也颇大,毕竟要放下吃的果盘,好看的小物件,二花的其中一只猫窝,夹着几本书的小书架子和正在看的摊开来的书。

是一本杂记,时下文人雅士好宴饮,诗文昳丽,满目明珠金碟,虽然包含一定虚构成分和文学创作,但到底掺了一半真的,对了解本朝风尚有好处。

阳光透过联珠卷草的窗框进来,照的桌前洒金般一片明亮。

尤袖腿并在一起,膝盖上放着一卷冰冰凉的竹帘,橘白相间的二花卧在上面,支棱着小耳朵,仰着脸,脖子上一串小红珠子衬得格外娇俏可爱。

反正它主人喜欢死了,手从猫头摸到猫尾,又从猫腿摸到猫肚子,还要点人家微凉的鼻头,摸的咕噜咕噜的。

啊,真爽。

怪不得撸猫馆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能大杀四方,猫实在是最适合人类的宠物了。

狗狗虽然也很忠诚,但是体型大,不好抱,洗澡也比较麻烦,运动量大得每天遛,最重要的是,皮毛没有猫软,抚慰人心的作用下降了一点。

一人一猫静谧着,不知过了多久,最外门的珠帘一阵“噼里啪啦”,惹得二花捂住了小耳朵。

“小姐。”

喜鹊利索的跳进屋里,从门边的篮子抽出束带,把那珠宝玉石所穿成的帘子高高挽起。

“回来了。”

尤袖抓着两条前腿窝把二花薅进怀里,喜鹊过来,给她把竹帘和书收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收完正好站起来。

“嗯,夫人那边的姐姐们就在后头。”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院门那边就进来一串丫鬟。

打头一大盆绿油油的艾草,接着一只细脖宽肚美人瓶插着红艳艳的石榴花,再接着捧了一大块五彩缤纷的床帐子,成堆五色织锦面的艾草包……

“二小姐安。”

“二小姐安……”

每个丫鬟走过身边的时候,还都要轻弯身子行个礼,响亮的说出这四个字,尤袖回以微笑和点头,感觉自己像个领导。

一长串走完,她赶紧拉着喜鹊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发现外墙上也搭了梯子,青峰正趴在上面,悬挂艾草和五色绳。

“好隆重啊。”不禁感叹。

虽然知道端午节是从战国屈原后就开始的十分悠久的传统节日,但说实话,在21世纪,特别是她身上,早就淡了。

尤袖知道要吃粽子,划龙舟,系五色绳,但她没有长辈,绳是保姆给系的,粽子小时候是保姆包的,糯米和红枣,剥出来沾糖吃,没什么味道还弄得手和嘴巴周围都黏黏的,不喜欢,长大后是买的,冰激凌粽子、咸蛋黄肉粽,什么都能买到,糯米也能换成冰皮,体积小的可以一口一个,但仿佛更没了节味儿。

划龙舟,当然不能去,又热,人又多,声音又杂,她身体受不了,电视倒是开了几回,可是每次,绑五色绳都会引起她的伤心事——五色绳是给孩子祛恶免疾,保佑平安的,寓意长命百岁。

每次尤袖看着腕上的绳,都会先想,自己活到一百岁怕是奇迹吧,养她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到那个时候呢,万一奇迹就是发生了,活的太长,会不会中途断供,到时候自己还能赚钱活下去吗?

接着被她刻意掩下的难过狠狠往上涌,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哪怕他们一年来看她一次,她都会很开心很开心,想到那天就开心,不用可怜巴巴的幻想。

想他们可能早就死了,其实很爱自己。

想他们可能很年轻,一时照顾不了自己,慢慢的彻底忘了,现在正过着电视剧主角和小说主角那种寻凭真爱的操蛋人生。

想他们说不定年纪很大,大到就快寿终正寝,自己再活两年,某一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或者老太太就会上门来,说他/她要死了,还是觉得应该看自己一眼。

到时候一定要把脸扭过去,狠狠的吐一口口水——不屑的人都这么表达。

她边想边哭,说屈原死的实在太惨了,怎么就那么倒霉,然后看着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龙舟手的儿子要他给爸爸加油,哭的更伤心,把吐口水的力气用在按关机键的指头上。

哭的心脏疼,使劲叫医生吸氧,可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想想都不能了,而且,活着还能多花他们点钱。

“妹妹!”耳边传来尤景惊异的叫声。

他穿着一身红地奔虎五毒妆花的纱袍子,怀里还抱着一大叠不知道什么,面上茫然无措。

他从来没见过女孩子哭,更别说是自己姐妹,一时也不知道是惊还是气,谁在家里,能给尤袖委屈受。

把东西塞给一边也根本不知道情况大气不敢出的喜鹊,尤景离妹妹更近一点——潜意识里他觉得应该这样做。

“不哭啊。”他轻轻用指节擦尤袖脸上的泪,却越滚越多,脸都要擦红了,急的不行。

“喜鹊,我妹妹什么时候这样的?”

“就刚才。”喜鹊的声音几乎也要带哭腔了。“夫人把屋里要换的摆设给小姐送了来,小姐看着说好隆重,发了一下呆,然后就开始哭了。”

尤景听了,想破脑袋也没想通,只好又回去哄尤袖,也记不清说了三两句啥,尤袖终于抽抽噎噎的回神了。

“哥。”

“诶。”

“屈原死的好惨啊,怎么就那么倒霉。”

尤景:“……”

沉重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

看着他一脸无语,尤袖突然感觉到了血肉的温热,孤独感散了许多,又想笑。

她忍了一下,到底脸上挂着泪珠笑了出来。

尤景这才想起掏帕子给她擦脸,一通擦,吐槽:“多愁善感。”

然后很有文化的背了一句《论语》:“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尤袖偷偷擦一把鼻涕,“啥意思。”

“意思就是,屈原已经流芳百世了,就不要再想他,想想你的新衣服和艾草饭吧。”

说着,又把塞给喜鹊的那一大叠东西拿了过来,塞进尤袖怀里,最上面正好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尤景扯扯自己身上漂亮的红底子衫:“新衣服。”

今年的确实很隆重,因为娘说,这是妹妹真正过的第一个端午。

想必之前在天上,不过凡间的节日吧,而且学艺,都很苦的。

尤袖看他身上的红,又看向自己怀中的杏黄,彻底不伤心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