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其昌何尝不往好的地方想？
可是太子会放过他的长孙吗？
纪洪的暗卫无孔不入，一旦重金下达‘江湖追杀令’，江湖上那些认钱不认人的杀手，就会像疯狗似的到处找人。
如是这样，那他的长孙曹则伟，可就危险了。
现在的曹府江河日下，这世上的人都是势利眼，谁敢在这时候向曹家人伸出援手。
谁都怕得罪太子爷而丢命。
想到这里，他眼眶发红，撇过头。
曹飞燕看到父亲的手在颤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明白，自己空有一个皇后头衔，只能辖制后宫。
出了宫门，她的懿旨是没有约束力。
否则，这就是严重干政，轻则打入冷宫，重则逼其自尽。
实际要找到曹则伟，除了血手门网络有些能耐，那就得看曹则伟自己的运气与造化了。
见相爷头撇一边暗自落泪，侍妾赵姫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
“老爷您放宽心，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大小姐是皇后娘娘，她定能找到伟少爷的，实在不济咱府里嫡出的还有二公子，三公子…”
“闭嘴，胡言乱语！多嘴多舌！”
曹飞燕俏脸一敛，怒道：“赵姬，你先出去。”
她终于忍无可忍，下了驱逐令。
赵姫以往被曹其昌得宠惯了，平时没大没小的不受规矩，今日刚好撞到心情不好的皇后。
要不看在家父颜面，她早就下令侍卫将其拖出去杖毙了。
赵姫没有多少修为，就凭人长得妖艳，床笫功夫了得，能迷惑曹其昌。
她也没料到皇后会发这么大的火，慌乱跪下道：“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
曹飞燕看都没看她一眼，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似的，让赵姬离开寝房。
这时，釉色瓷花瓶影子印在娘娘身上，把她变成了阴阳双影人。
外头太阳高悬，阳光是愈来愈大。
曹飞燕亲自拿着巾帕给相爷擦去额上薄汗，叹了声气道：
“我以前说什么您老都不愿听，太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真的像改了个人似的，有胆有识，才智过人…”
她的话说到一半，顿觉在家父面前重提不妥，便停了下来。
她没注意到曹其昌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半晌，曹其昌盯着女儿的俏脸，沉声道：
“这房里只有咱父女两人，燕子，你跟爹说实话，你是否早跟太子在一起了，而且你还真的就喜欢上了他？”
曹飞燕一愣，脸颊微微涨起一层红晕，迟钝一下之后点头称是，“不过，他要是敢违背先前誓言，对曹府不利的话，我决不会答应。”
“你不答应，又能怎样？”曹其昌反讥道。
“这…反正不答应，大不了跟…跟他翻脸。”
她吱吱唔唔说出最后四个字，也是下了狠心，咬着牙说的。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这样。
可这是她的娘家，生她养她的家啊，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毁灭，被抄家灭门。
曹其昌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枭雄式的男人心里，江山美人排序，江山始终排在第一位。
为了江山他可以忍痛割爱。
而元智就是这个枭雄式的男人。
倘若为了曹氏家族的生死存亡，曹飞燕跟元智硬抗到底，其结果是连她一同毁灭。
充其量继业皇帝有口气在，他为了平衡皇后与太子关系，照顾到皇后情绪，驳回元智的奏请。
可继业皇帝能活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三个月，半年。
一旦元智登基之后，他第一道圣旨，便是满门抄斩曹氏家族，并且还灭九族，斩草除根。
那时候，皇后也会被抛弃冷宫，甚至还会危及到晋王。
“燕子啊，爹知道你是为了曹氏家族会拼命，可你就是拼尽全力，也斗不过元智的，如其这样，爹想通了，对太子服软吧。”
曹其昌憋了半天，他决定放弃原来家族的目标，向太子投降。
“什么？爹…你想通了？”
曹飞燕惊呼道。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年前，她曾回家一趟劝说父亲和长兄，让他们放弃跟太子的争斗。
结果，她被父兄冷嘲热讽一番，灰头土脸地返回福宁宫。
她心里知道，要让家父亲口说是服软，相当于杀了他。
他人不死，但心已死。
曹其昌咧嘴苦笑了笑，道：
“不服软能行吗？难道让你也跟曹氏家族一起毁灭，还有元玄，唉，既然你与他相爱，虽有悖伦理，但这天下只要是皇帝，他便是至高无上。”
“如其这样，元智也算是老夫女婿，我转身支持他，内心
是说得过去的，只是家族颜面有些难看，不过丢的是老夫个人颜面。”
“若能用老夫个人荣辱，能换取曹氏家族子弟平安，能继续发扬光大的话，我愿意。”
“谢谢父亲，燕子代全族数百男女老幼，谢过族长大人的胸怀。”曹飞燕双膝跪了下来，哽咽道。
“燕子起来吧，听为父把话说完。”
“嗯，父亲讲，燕子洗耳恭听。”
曹其昌吞咽下口水，道：
“你可以找个机会跟太子当面谈判，就说我曹其昌愿意真心实意辅佐他，把四海钱庄全部交出来，包括地下军械库，解散血手门，我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条件是他必须放弃找曹氏族人算总账，口头承诺不够，必须有个书面承诺书，这样才能生效，签字画押之时，老夫与他当面签署。”
曹飞燕听罢，想了一想道：
“父亲，元智他巴不得能与曹府和解，化干戈为玉帛，当面承诺没问题，但让他出具书面承诺书，双方签字画押，这个不知他是否愿意。”
曹其昌听罢嘿嘿冷笑道：
“他没得选！要是不愿意跟老夫见面，签订书面协议，你就告诉他，我曹氏家族决意起兵造反，如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就算输了也是壮烈。”
“我这样明确告诉他，他肯定会暴跳如雷，认为曹府这是在挑衅皇权，大不敬，要灭九族。”
曹飞燕了解元智的脾性，她有些担心。
“灭九族与灭一族，在老夫眼里是一个样，元智是个聪明人，明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的道理，他一旦逼老夫造反，那曹氏一族上下绝对是尽全力，就算他最终赢了老夫，也是惨胜。”
曹其昌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