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姜老又是一阵的犹豫，再看到陆老爷子逐渐不耐烦且又要说话数落自己的样子，他便不再多想，立马问道：“你那二孙子的女朋友真不是哪家的小姐？那她家父母，你们可以曾见过？”
陆老爷子狐疑地看了姜老一眼，不知道他问这些是为何：“没见过她父母。”
姜老心里一紧，着急地握住了陆老爷子的手：“为何没见过？她都来你们家了，你们却没有去拜访过她的父母？”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让姜老更是紧张：“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话啊！”
陆老爷子摇摇头，满是痛心，说道：“小黎，她……是个孤儿！”
姜老震惊：“什么？！她也是孤儿？！”
陆老爷子觉得姜老头儿莫名其妙：“什么叫也是？你该不会指的是你那宝贝外孙女吧？你切记，你那宝贝外孙女可不是孤儿，麻烦你用词的时候谨慎一些！”
姜老神情忽然就开始恍惚，嘴里念叨着：“不会吧，不会吧……”
陆老爷子本来还开着玩笑，这一下子可就慌了，抓住姜老的手，问道：“你怎么了？老头！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姜老这个状态大约持续了能有五分钟，陆老爷子不敢打断他的絮叨，也不敢离开。
直到姜老的眼神清明，陆老爷子才开口，问道：“你刚说什么呢？什么，不会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姜老又是发了一会儿呆，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在看你家二孙子，而是在看他的女朋友……”
“怎么了？小黎，有什么问题吗……？？”陆老爷子很是焦急，可又不好催促姜老。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长得太像蓉儿了！”姜老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句话说完。
陆老爷子听完，沉默了。
难怪他第一眼见到黎婉辞的时候觉得亲切，好像在哪儿见过。
姜蓉去世已有二十年，陆老爷子想不起来她的容貌，也实属正常。
今日一听姜老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姜老见陆老爷子也是陷入了沉思，回握住他的手，再度开口：“真的太像了！哪怕只是眉眼五官有几分相似，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听起来十分荒诞的话！她刚才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的侧脸，后来又看到她笑起来时的样子……简直就是蓉儿上高中那会儿的样子……”
姜老爷子太过思念女儿，黎婉辞的脸与姜蓉高中时期的脸在记忆中重合，姜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哭了起来，另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我刚才捶胸口，也是因为彻底看清了她那一张脸，我心里莫名就是一痛……我想她啊，我实在是太想她了！二十年了，她离开我已经有二十年了……”
陆老爷子没有说话，却也忍不住为之落泪。
平时都是威严肃穆的老人，此刻都是泣不成声。
渐渐地，哭声淡了，寂静的房间内，也只听得见轻微的叹息。
床边的垃圾桶里，已经堆满了被浸湿的纸巾。
陆老爷子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这个外孙女是……什么情况？”
姜老摇摇头：“我现在心里乱得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陆老爷子被他这么一句话给气笑了：“什么叫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不是说调查过了吗？那女孩儿的条件，一切都符合？怎么的，现在我们小黎也符合了？”
姜老不敢吭声，又擤了擤鼻涕，把纸巾团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陆老爷子一看他那副逃避畏缩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事！
“说话啊，死老头，刚才哭得不还挺有劲儿的？这会儿哑巴了？”陆老爷子说着，还抬脚踢了踢姜老头的腿。
反正刚才医生都说了，这老头儿没什么事儿！
姜老在陆老爷子的多次“暴躁的询问”之下，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呃…………”姜老爷子决定如实交代，“呃……我，我和我那外孙女，哦不是，我和星迟，还没做过亲缘鉴定呢……”
陆老爷子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从姜老嘴里说出来之后，他一拍脑门，彻底是无语了。
“诶……陆老头儿，你帮我想想，怎么办啊……”姜老见陆老爷子不说话，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欠考虑了，心乱如麻。
“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胡来啊？不过，我劝你也不要过早下定论，现在还不能确定小黎就是你家的人！……”陆老爷子分析道，要说心乱，他也乱啊！
要是黎婉辞能是姜蓉遗落在外的女儿，自家和姜家结亲，那就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的事情，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而且黎婉辞这丫头，是经过他们一家人考量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姑娘。
只是，姜老头现在稀里糊涂地已经认下了一个外孙女！
要是这会儿去做鉴定，确定姜老头和那女孩儿有血缘关系，倒也没什么，反正他俩背后聊的这些话，也没有人知道。
可要是两人没血缘关系，那让人家女孩怎么办。
听她之前说的，之前生活的家庭并不富裕，这才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要把人打回去，这女孩儿能接受现实吗？
千万别到时候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姜老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从未有过如此的安静，乖乖挨陆老爷子的训。
“你自己乱认外孙女也就算了，你家那三个儿子就没人管管你的？”陆老爷子不解。
姜家那三个儿子都是聪明能干的，怎么会容忍姜老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犯傻？
“你也知道，我一直没放弃找我那外孙女，期间有那么多假冒的，我都仔细排查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我心里不好受，嘴上没说什么，可孩子们也都看在眼里……”姜老叹了口气，眼泪再度上涌，“这一次真是太过偶然，只是调查了一下星迟的背景，加上她的长相和我家那老太太太像了……陆老头儿，你骂我，我也认了……可能真是到年纪了，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是不敢再去查了，我怕到最后好不容易找来的小丫头，依然不是我的外孙女，我怕自己接受不了……”
陆老爷子虽然嫌弃，还是给他递上了纸巾：“行了，别哭了。所以你家那几个小子，也知道你的想法，就由着你，没有让你去做鉴定？”
姜老擦了擦泪水，点点头。
陆老爷子问道：“你家那老太太对着外孙女，是什么想法？”
姜老回忆起带姜星迟回家半个月的时间里，姜星迟与自家老太婆相处时的情况……
“她对这个外孙女并没有太大的感情，她心里想的一直是蓉儿……星迟在家也基本都是陪着我，和老太婆很少待在一起……”
陆老爷子回想着姜蓉小时候来家里做客时的场景，感叹：“要是我们小黎，真是你家的，那你家老太太绝对不会不和外孙女亲的！”
姜老没有反驳，他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是自然，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要是把那丫头带回去，老太太绝对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陆老爷子看姜老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快，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兴奋了，忍不住给他泼冷水：“你可别觉得长得像就是了，这不你现在这外孙女还和你家老太太长得像吗？”
这盆冷水的效果还是十分显着的，姜老瞬间就蔫吧了：“哎……也是……看来做个鉴定是很有必要的了……”
陆老爷子问道：“我先假设，这鉴定结果出来，你现在这个外孙女，和你没有关系，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老想了一会儿，说道：“大不了，就当认了个干孙女，你看这样行不行？虽然还没有办认亲宴，可这领都领进家里了，再把人家赶出去，也不合适吧？再说了，那丫头之前过的苦……”
陆老爷子打断道：“那丫头过得苦，你怎么不问问小黎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姜老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给我说说她的情况吧，她为什么姓黎，收养她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姜老听陆老爷子刚才那严肃的语气，心中不安，大概有了猜测，感觉黎婉辞的小时候并不幸福。
陆老爷子一想起那些事情，脸色就不太好，虽然陆予昂和黎婉辞并没有跟他提及过太多黎婉辞的身世，可之前那么多事情上了新闻热搜，他想不知道也难啊。
“你之前还在帝都的时候，不是就有一个姓黎的，做一点儿小生意，就是被他们家儿子给收养了，自然就跟着人家姓了。”陆老爷子十分嫌弃这一家子。
说到那个姓黎的，姜老也有了点印象，他也知道了，黎婉辞是被黎志雄家收养了去。
姜老疑惑：“我记得那人后来生意不是有点起色，家里有了点钱，应该不至于亏待那丫头吧？”
“黎家后来发家了，有了点钱，可那钱压根就没轮到那丫头花！他们那一家自己对她并不好，不仅管不了小黎的温饱，还要打骂她！”陆老爷子即便是看多了世上的不平事，可这种事情落到了他疼爱的小辈身上，他还是忍不住生气恼火！
姜老也是一样的气愤：“什么？！他们还打人？”
陆老爷子越说越气，把黎家人收养黎婉辞的那个荒唐的原因，还有黎家人是如何对待黎婉辞的，以及陆予昂大雪夜在路边捡到奄奄一息的黎婉辞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跟姜老爷子说了一遍。
姜老一拳头重重敲在了床面上：“这些人可真是不得好死！他们现在在哪儿？！我这不立马找人上门去揍他们一顿，难解我心里的火！”
姜老以往年轻气盛的时候，可能还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过动用武力的想法了，今天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回！
虽然还没做鉴定，可他已经将黎婉辞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给陆老头儿听的，否则陆老头儿肯定要骂他了，说他脑子糊涂一次不够，还要继续糊涂第二回。
但他不管那么多！就算到最后，最差的结果，他和黎婉辞没有关系，就凭着黎婉辞那一张和蓉儿如此相似的脸，他也一定会对这小丫头好的！
陆老爷子怕他气急，说道：“轮不到你出手了，予昂已经把黎家的公司给打压得破产了，那黎志雄的财产没剩几个钱，还和他老婆也离了婚，他那老婆也是个狠的，把家里值钱的玩意儿全卷走了……还有他们家那两个女儿以前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嚣张惯了，现在被以前欺负过的人打击报复，过得也不好。”
姜老听完，心里的怒火才算是缓缓平息了下来，又忍不住感叹黎婉辞和陆予昂的相遇：“你说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哈！予轩小时候还挺阳光的，是长大之后读了书，才开始变得成熟稳重，可予昂不一样，他从小就冷着一张脸，看着可不像是那种会救路边昏倒的小姑娘的人啊！好家伙，这一救，给自己救回来一个老婆！”
陆老爷子是赞同姜老对陆予昂的点评的：“是啊，所以说，缘分，上天安排的最大！”
姜老正了正色，心里又有点紧张，把话题绕了回去：“你帮我找一家鉴定机构，别人找的我都信不过，帮我和那小丫头做个鉴定！”
陆老爷子睨了他一眼：“那你现在这个外孙女呢？”
姜老无所谓了：“哎，要是那丫头是我的外孙女，那星迟肯定就不是了。”
陆老爷子：“抠抠搜搜的，我又不收你钱，两个都做了得了！”
姜老笑笑：“行啊，那就麻烦你了哈。”
陆老爷子又恢复了之前轻快的语调，忍不住又是上脚踹了姜老一下子：“去你的，还跟我客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