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想着在这种室内的展馆里，应该很安全，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来观展的大多都是年轻文雅的人，便没有跟着进去。
他在外面等着姜海和姜天与其汇合，姜天耳朵尖，一到场就听见展馆里有些许的吵闹。
“里面什么动静？”姜天皱着眉往里看了看，“我好像听见了小小姐的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赶紧冲了进去。
再一看被围在人群之中的就是自家小小姐，姜云心跳都加快了，好在看起来只是发生了争执，并没有动手，不然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不不不，让陌生人与小小姐发生冲突，已经是他的失职了！
姜海首当其冲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小小姐，出什么事了？”
负责人认识姜海，之前去和姜氏那边沟通开办画展的事宜，他见过姜海他们三兄弟。
连负责青石古镇场地租赁的高级经理都对姜海几人恭敬有加。
在听到姜海对黎婉辞的称呼之时，画展负责人保持了许久平静的内心，终于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小小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江城之前，他没听说过姜家还有个小小姐啊！？
但姜海都这么称呼她了，那这个女孩的身份，就绝对没有疑问了……
黎婉辞挥挥手：“不关你们的事情，这事儿我自己来解决。”
负责人的气焰也瞬间消减，脸上堆出了谄媚的笑容，温声细语道：“呃，这位小姐，有话我们好好说，站这么久了也挺累的，要不大家去我的办公室里坐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黎婉辞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弄懵了，反应过来后，顿时觉得气恼。
在江城，姜海一出现，仅仅是对自己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小姐”，这些人便也对自己态度好了不少。
在帝都也是一样，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啥也不是，随便来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能辱骂她。
可只要身边有陆予昂在，当大家知道了她是陆予昂正在交往的女友，即便是刚刚对她恶语相向的人，也会立刻低头认错，丝毫不在意什么颜面。
当然也有不少人会质疑，就像刚才在咖啡馆的那个男人，质疑她不是姜家的小姐。
就像帝都也会有不少人认为她是使了手段才能让陆二少短暂地为她动心，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说不定等着他们哪天分了手，看她的笑话呢。
就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当初自己小有成就，选择隐瞒身份，刘承和姜悦悦的那份不解是因为什么了。
出了名，可能会对日常生活带来一些影响。
可同样的，有了名望，别人也会对你敬重几分，在说话做事之前也会先考量一下，而不是一上来就是鄙夷和谩骂。
只是现在不是暴露身份时机，这个大招还得留着去打陈苏玉的脸。
黎婉辞心里已经气得牙痒痒，表面还是维持住了平静，否则急得跳脚的样子，倒显得自己没理了。
黎婉辞对负责人说道：“今天，就在这里，把这事儿说清楚，你们这里的作品，有多少是假的，有多少是真的？你们定的超高的价格作者到底知不知情？以及最后收益得到的钱款的去向，也请你交待明白！”
负责人看了一眼姜海三兄弟，又看了看围在周边的游客，有大部分人都拿起了手机开始了录制……
他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就Y这一幅是仿制的……其他的都是通过和作者沟通得来的正品……钱款的去向，我们都有在微博上公示的……不信可以去看！”
黎婉辞在微博上搜索了画展的官方微博，看到了他们前不久就发布在微博上的捐款信息，以及购买捐献物资的明细。
还有挂着工作牌、穿着小马甲的人员去福利院、敬老院探望孩童老人，为他们送上礼品的照片视频。
黎婉辞自己都合成过不知道多少图片了，一眼就鉴别出捐款信息是伪造的！
而那些送给老人孩子的礼品只是包装得好看了一些，里面东西都是十分廉价的日用品，有的上面还缠绕着超市促销捆绑的胶带，不过在视频里只出现了短短几帧，很快就略过了，大概是剪辑视频的人没留意，忘了将这个画面剪掉。
黎婉辞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看向主办方：“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黎婉辞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陆予昂，她做出了一个“报警”的口型，陆予昂心领神会，拨通了当地警局的号码。
负责人表示自己好想逃，却逃不掉……
周围都是人，还都举着手机记录着，说不定找人问问都能问着全过程的录像了……
他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话的粉丝维权，就算是粉丝告知了Y画展的情况，等帝都Y工作室那边的律师函下来，他早就已经跑了！
没想到是他低估了眼前几人的背景！
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报警……
这才导致了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青石古镇附近刚好是有一个分局在的，两名警察很快到达了现场。
“您好，请问是谁报的警？”
陆予昂抬手示意：“这边。”
他大致和警察说明了一下情况，这边的画展展出仿品，虚假宣传，还以天价诱骗粉丝购买。
黎婉辞见警察来了，跟警察补充道：“他们当时宣传的是公益性质的展览，但是我现在发现他们公示出来的图片都是合成的，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鉴定！如果结果属实，就不仅仅是虚假宣传的问题了，那就是诈骗！不仅欺骗了作者捐献作品，还欺骗了消费者！看他们的官方微博账号，已经办这种画展好多年了，就一直没有人反应过有什么问题，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卖的不是古董，都是现在画家的作品，就算其中有假货，也不容易被发现。”
负责人还想狡辩：“你不要乱说啊，造谣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正经做公益好多年了，怎么能叫欺骗消费者？再说了，你不能因为看到了一件仿品，就认定我们所有的画都是假的啊！……除开那幅仿品不说，我们卖了画作，消费者也收到了画，哪里欺骗了……”
林佳瑜蹙眉打断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就是认为你们是做公益，会把钱捐给山区儿童，我想着自己多花点钱，你们能多捐点，才打算高价买下这幅作品的？没想到你们连公益都是假的！你知不知道有很多好心人本来并不打算买的，就是因为你们打着公益的名号，才消费的？你当然知道！你把大家的善心当做你骗钱的工具！你还敢说你这不是欺骗消费者？！”
负责人哑口无言，周围有那么多的围观群众，警方也容不得他再继续满口胡言乱语，混淆视听，将人带走了。
游客们很快被疏散了，画展的展馆也关闭了。
黎婉辞几人应要求跟着去了趟警局。
不知道姜海和警局的人说了什么，居然惊动了江城总局的局长，不远万里地来到了青石古镇这边的分局。
黎婉辞除去之前去警察局找林佳瑜那次，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警察局做笔录，看着面前摆放着的茶杯和水果，感叹道：“这么审犯人，能审出什么来？……”
林佳瑜可不是第一次进来，上学那会儿她比现在还要叛逆，经常在学校女厕所里打架。
因为是那时候，她还没有成年，所以也只是警告和教育。
但她也知道真正的审讯，和现在的情况可大不相同！
林佳瑜思忖片刻：“嗯……看样子你外公在江城的威望还是蛮高的……”
黎婉辞：“何以见得？”
林佳瑜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你是傻子吗？你真以为这是来审你的吗？这不摆明着招待你吗？”
黎婉辞无语：“我看你才是傻子吧，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好吗！我刚才那么说，不过夸张了一下，你还真信了！”
门被打开的时候，两个小女孩还在小声拌着嘴。
陆予昂却站起身，与进来的第一个男人握了握手。
“秦局。”
“予昂，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秦局长面容慈祥和蔼，与陆予昂寒暄着。
“没有提前规划，是突然来江城的，所以没有打扰您。”
秦局长拍了拍陆予昂的肩膀，欣慰地打量着：“真是一表人才，越长越帅了。”
这时，秦局身后的人小声提醒了一句此行的目的。
秦局这才想起来，问陆予昂：“呃……刚才是姜老身边的人告诉我，他们家小小姐在这里……”
秦局有些疑惑了，这姜家的小小姐，怎么会和陆家的二少爷待在一起呢？
他目光投向陆予昂身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年轻女孩，目露疑惑。
两人看起来差不多的岁数，一样的年轻漂亮，穿着也都十分讲究，他还真是不好判断，究竟哪一个是姜家的孩子。
既然姜海他们也没瞒着，陆予昂认为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隐瞒黎婉辞的身份，他牵起黎婉辞，向秦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也是姜老刚认回来的外孙女……另一位是她的朋友，刚好也在江城……对了，秦伯伯，姜老现在还没有完全公开此事，还请秦伯伯不要……”
秦局心领神会，不用他多说，就都明白了：“明白，我都明白。”
黎婉辞和林佳瑜跟着陆予昂一起喊了一声：“秦局。”
也算是打了招呼，但两人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儿紧张。
秦局和颜悦色：“诶！不必这么生疏，都喊我秦伯伯就行！”
有了秦局的出现，黎婉辞向做笔录的警员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几人便离开了青石古镇的分局。
“我带你们吃饭去吧？正好这边有一家做得不错的江城菜馆。”秦局盛情邀请，几人也不好拒绝。
不过，饭局上黎婉辞和林佳瑜只顾着吃饭，就算陆予昂和秦局聊的是日常琐事，她俩也完全插不上什么话。
不知道是因为有秦局的出现，还是事件情形比较严重，他们还没吃完饭，分局那边就出来调查结果。
在严厉的审讯之下，那所谓的画展负责人很快就招了，其实他们压根就不是什么公益画展创办者。
被黎婉辞猜中，他们就是一个诈骗团伙。
靠着画家的粉丝以及观展人的善心诈骗善款，只需要合成一些捐款图片，公示在微博上就行，毕竟没有人会真的去查。
去福利院和敬老院，也一般都选择身边距离最近的，从附近的超市里买点便宜货色送去，就为了拍照拍视频。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雨露均沾，给每个人都发放东西，只会给视频出镜的老人小孩发东西。
这么一套操作下来，可以说是既不费时间，也不怎么费钱，每次的成本基本都不超过一千块。
不过这个负责人也只是一个小喽啰，要想抓到幕后的boss，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用完餐后。
陆予昂知道秦局公务繁忙，手头上还堆积着不少的事要办。
这次过来估计也是给姜老面子，才抽空来的，能和他们在外面吃饭更是忙里偷闲了。
在陆予昂的劝说下，秦局才上了公务车离开。
离开之前，他又拍了拍陆予昂的肩膀，对他的外貌和能力以及他找女朋友的眼光都大力夸赞了一番。
说实话，陆予昂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过来自长辈如此密集的夸奖了，他目送秦局的车子驶离视野范围之后，还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秦局一走，黎婉辞就像被解开了束缚，立马贴到了陆予昂身边：“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陆予昂嘴硬：“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黎婉辞毫不留情地揭穿：“我可都听见了，秦伯伯夸你找女朋友的眼光好！那不就是在夸我咯？”
陆予昂摸了摸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宠溺道：“嗯，算是吧。”
林佳瑜无语：“你们就继续吧，就当我不存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