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的身体渐渐恢复，头脑也逐渐清明。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那些梦应该就是她经历过的上一世了。
只因若不曾窥探过，柳清清知道那确实就是她。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柳清清昨晚半睡半醒一直睡不踏实。
在床上越躺越难受，索性就起来了。
一看时间才不到五点，就坐在角落望着外面发呆。
谁知道这一发呆，就呆到了林女士进来。
林女士穿着一袭浅蓝色的旗袍，手里端了一碗血燕银耳羹。
一进屋有点暗，先是没看到人，抬手开了灯。
正要将手里的白瓷碗放下，却见书桌上被电脑和各种书堆的满满当当。随手往里推了一把，先将手里的碗放下了。
瞥了一眼，正好看到被静音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顺手拿了起来，往里又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坐在地板上正揉着眼睛的柳清清。
头发披散着，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
林女士的眉头都皱出了几道纹路。
熟练的弯腰从床底下找出了一只拖鞋，又将到扣着的这只一起整整齐齐的放在柳清清边上。
开口时语气仍是轻柔，“这边没有地毯，当心着凉”。
一边说一边将手机递了过去，“有电话进来了。”
“嗯，知道了。”柳清清乖巧的应了。
她身体刚好，嗓子还有些哑。
柳清清一向听话，知道她母亲不爱这副没规矩的样子。
早在鞋子递过来的时候，脚就已经勾了出去。
这会正靠着墙，直着腰站了起来。
又觉得眼前还是有点模糊，一只手揉着眼一只手接过手机。顺手就开了免提，放在了一旁。
“柳大小姐，今日上门正式提亲，我到门口了。”
低沉的男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柳清清瞬间清醒，她病了这些天，竟忘了还有这回事。
柳清清思路混乱，压着发哑的喉咙，“嗯，你等等我换件衣服。”说完便匆忙挂了电话。
前世她也忘了这件事，那次倒不是因为生病，完全就是因为当时压根没放在心上。
也是程坤人都到了门口，被柳清清一句冷冷的“不必。”给怼了回去。
想到梦里那混乱的一生……柳清清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那般了。
“什么提亲？提谁的亲？”林女士有些不解的问道。
冷静！冷静！冷静！
柳清清握紧双拳，深吸了一口气。
声音也随之沉静，“妈，我准备结婚了。”
柳清清说完仍是觉得自己的喉头发紧。
毕竟这个时候，她才刚毕业回国不到一个月。
就突然间说要嫁人……人都到门口了她才跟家里说……且她嫁的还是程家……
不过就是这些了，前世不是也如期嫁了么。
不要心虚！不要心虚！
柳清清再次给自己打气。
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妈，他人就在外面，我带他来见见您和爸爸可以吗？”
一开口，心虚淡了。
是了，前世到了最后爸妈反而很喜欢程坤，一直在劝她好好过日子。
柳清清一示弱，林女士的气势反倒下去了。
咳了声，“行，你让人进来吧。我去叫你爸。”
林女士转身后微敛的眼眸透出一股担忧，满肚子的疑问决定先见见人再说。
而且吧，这事，有些大。
她一个人承受不了，必须叫上老柳。
林女士急冲冲的下楼了，柳清清叹了口气。
老柳那，她当年是怎么过的来着。
果然，是不是应该叫程坤先回去？
心里再纠结，也得先出去见见人。
柳清清换了身衣服。
淡青色的娃娃领衬衫，配了一条简单的黑色牛仔裤。
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身后。
柳家的主宅是建在山上的，景市是个山城。
柳家在景市称得上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祖上还曾出过进士。
柳清清一家现在住的，也是祖辈们传下来的老宅地了。
四面环山，只一条油柏路通到院子门口。
如今除了后面摆放祖辈们排位的小楼还保留着传下来的模样，现在柳清清他们一家住的这栋小楼早就已经翻新重盖了。
老柳身上带着些文人的清高，虽然后来因着那件事……弃政从了商，但还保留着老一辈节俭的作风。
柳家宅基地面积大，独门独院。
住的楼就是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外表朴素的连柳清清都不好意思说这是别墅。
可柳家的院子，那是着实的大。
柳清清一路走来，脑子里各种都是她上辈子临死前，程坤在私下一人时的脸。
那张脸上，全是沮丧和颓废。
前世的那些事像碎片似的，这几天总是不断的想起来。
拼拼凑凑，凑出了他们那支零破散的一辈子。
她不愿意再那么过的……一辈子。
走出院子，柳清清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全黑的迈巴赫。
还有……程坤头顶上，那清晰满格的进度条。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头上会有梦里的进度条？？？
柳清清瞪大眼睛，又使劲掐了自己一把。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所以……这个进度条到底代表什么？
想起前世，进度条清零，她就死了……那么这一世，她会不会也会如此？
男人今日也是是一身西装，只难得的换了浅灰色，里面穿着白衬衫配着深灰的领带。
比起柳清清梦里的那个程坤，意气风发了许多。
倒像是，少年时的程庭，年少轻狂。
程坤倚靠着车门，手里把着打火机一下下的按着，显然已经等了一会了。
柳清清攥着手心有些恍惚，又迟钝了几秒，才走上前去。
“程……坤。”舌尖转了一圈，到底是改了她记忆里少年时代的那个称呼。
程坤听到声音，侧了一下身子。
在这梅雨朦胧的清晨，女孩自晨雾间走来。肤色莹白的小脸，像是皎洁的月光。
他用手肘抵着半开的车窗上，黑眸幽深，随后勾起唇角，“柳大小姐，我来上门提亲了。”
清晨的阳光，从男人的身后映照过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泛着微微的金光。
他还是现在鲜活明朗的样子，顺眼一点，柳清清心想。
程坤说完也不等柳清清回答，大步朝着柳清清走来。
一边走，一边解开扣的整整齐齐的西装扣。然后脱下外套走到柳清清面前，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陌生又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
两人在门口站着，柳清清被头发被风吹了起来。
柳清清出门急，现下才觉得刚刚的自己没穿外套，是有些冷了的。
两人站在一起，柳清清才惊觉他好高。面前的人，比柳清清高了足足一个多头。
柳清清仰头看着他，“程坤”。
程坤弯腰低头去看她，幽深的眼眸满含深意，语气戏谑道：“一直叫我，想我了？”
柳清清眼神清澈见底，眨着眼睛盯着他，“我还没有跟我爸妈说……我们要结婚的事。”
程坤原是低着头，闻声悠然站直了身子。
见面以来一直含着笑的眼此刻情绪未明，原本搭在门框的手被他收了回来。
指尖在空气中捻了捻，无处可放，最终又搭了回去。
柳清清继续说道：“我这几天生病了，没来得及。刚刚你打电话，我妈妈听到了。一会……他们可能……”
柳清清有些支支吾吾侧开眼。
想着前世她那样不经心，老柳好像也没动手。
“他们如果态度不好，你多担待。”柳清清说完，其实心里有点虚。
现在的程坤看起来不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
一会见面，是个什么状况她还真不知道。
前世，也没有这一出。
她想改变，又错过了时机，如今事情突然摊开，她实在是有些无措。
“柳清清。”
柳清清抬头，对上了男人浸着笑的眼眸。
他眸色微深，突然大笑了起来。耳边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一路蔓延。
“我自己的岳父岳母，当然是我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