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戴府从早上开门起，就来往不断。
戴菲一早上就到了灵堂，跟杜坤和张妈妈又对了一遍流程，确保没有遗漏。
戴海烟跟在她的身后，和若兰站在一起。
她就是最后戴老夫人选出来，陪到戴菲身边的人。
她过来两天了，跟着戴菲起早贪黑。来之前又刚刚守了整夜的灵，如今困的不行。
奶奶说了，等戴菲出嫁了。
戴菲的院子就是她的院子，戴菲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想想那漂亮的三层小楼，还有那满屋子漂亮的摆设，还有那顶被戴菲随手送出去的皇冠，“她屋子里肯定还有更多好东西。”戴海烟心想。
为了这些，她可以忍。
“小姐，商行的几位管事来了。”郑集带着三位穿着戴府给本家人准备的孝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戴菲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戴氏商行的三位管事，负责对外扩张的梁可闻，负责内部调度的晏云飞，还有账务宋彦男。
郑集一一给戴菲介绍。
戴菲点点头，礼貌道：“梁叔、晏叔……”顿了一下，“宋姨。”
宋彦男一愣，没有想到大小姐居然看出了她的真实性别。
这些年，这几个老伙计若是不说，几乎没人知道她是个女人。
宋彦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小姐怎么看出来的？”
戴菲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宋姨过奖了，回头我给宋姨拿点眉笔。”
宋彦男不自觉摸了摸眉毛，早上她的眉笔正好用完了。她的眉毛天生细软，每次都要画上好久，今日因为要赶早出门所以才糊弄了些。
就在这时，张妈妈匆匆来了，说是采买的将棉布和绸布的数量弄混了，这样一来棉布就有些不够了。
戴菲转过头，“库房里还有些米面？”
张妈妈点头，“就用那个替代吧。”
棉布的丧仪本就是为今日跟着那些达官显要的随从们准备的，粮食比棉布在这个世道要实用很多。
看着大小姐的安排，宋彦男越发满意，“大小姐怎么想起要送米面？”
戴菲看着她明明看出了为何，却还是故意开口问，明显就是要让她表现一下。
戴菲只好说：“要打仗了，能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
梁可闻抬头看了戴菲一眼，问道：“大小姐为何这么说？”
戴菲平静道：“梁叔，北方的生意如今不大好做了吧。”
梁可闻呆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北方的情况糟糕到了什么地步。可这件事，就是老爷去世前，他都没有透露过半句，那么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呢？
“北边的生意不要做了，至少最近这三年不要做了。”
戴菲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因为大小姐刚刚说的要打仗了吗？”梁可闻问道，“大小姐怎么知道要打仗了。”
“浦市的北方人，最近多了不少。”
梁可闻惊疑不定的站在了原地。
“大小姐觉得，接下来商行应该做些什么生意呢？”梁可闻问道。
作为戴氏最举足轻重的管事，为什么会想到要问大小姐这个连他们都觉得困扰的问题呢?
戴菲开口道：“若是想保稳，退守西南。”
“若是想再搏一把呢？”
戴菲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商行想搏什么？”
“老爷的遗愿，国泰民安。”梁可闻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戴菲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如果可以，做医药和军火吧。”
随后，就有随从来报，有客人到了。
戴菲起身去了前厅，如今她是主人家，自当迎客。
等到灵堂只剩下他们三人，梁可闻的话却还没有完，“你们觉得如何？”
晏云飞第一个表态，“有些道理。”
宋彦男也点点头。
三位管事其实想过，他们为什么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戴府所有的事情都被处理的仅仅有条，即使出了些意外，也能从容的做出应对。
更重要的是大小姐说的话，让人从心里觉得有道理，且不容忽视。
“老郑，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在背后指点了什么。”梁可闻笑着问道。
郑集眼里除了欣慰还多了一丝笑意，“小姐本就聪慧。”
宋彦男到底细心有些，忍不住关切道：“大小姐身后跟着的是老家那边的小姐？那边没有给大小姐惹麻烦吧？”
郑集想起小姐的那句话，“无所谓，我会出手。”
郑集挑着重点说了，最后赞赏，“小姐处理的很好。”
几位管事面面相觑，那边的人一向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连老爷在时都觉得难缠。
大小姐一个晚辈，轻了重了都不好。如今这样，他们自己就能乱起来。
若是他们来出手，到底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戴菲有些意外，到的最早的居然是华文滔。
他今日一袭黑色的长衫，头发偏短，随性的有些放荡不羁。
脸上风尘仆仆的有些明显。
戴菲：“这是出门了？”
华文滔点点头，没有多言，“我换身孝服。”
戴菲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未婚夫都要做到这一步，直到华文滔被若兰带下去换了孝服回来，她还在沉思。
至少，当年，陈思宇就没有做到。
戴海烟从华文滔出现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等着他换了一身白色孝服，稍作拾掇后出来，眼睛更是挪不开，人也不自觉地往那边靠近了些。
戴菲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华文滔跟着戴菲去灵堂，规规矩矩的给戴祺磕了头。
这才看向戴菲，“节哀。”
戴菲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若兰早就在内间摆好了早饭，小姐一早也还没有吃。
戴菲带着华文滔跟郑集和三位管事打过招呼，便带着华文滔去了之前她写奠封的内间。
内间还堆着她昨日刚刚写完的奠封，这些时日，数量很是有些惊人。
这些都是今日戴祺下葬要用到的。
戴菲将一碗素面推到华文滔面前，“先吃点东西。”
华文滔似乎是有些僵硬，过了一会才用右手去拿筷子。
戴菲愣了一下，心中有些诧异。
看着他明显不太熟练的右手，这才明白是哪里奇怪，在她的调查里，华文滔是个左撇子。
一手左手枪法，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