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为盼儿伤神的顾玄然，白陆舟内心有些愧疚，踌躇半天开口道：“顾玄然，虽然我不能告诉你盼儿的任何消息，但我想盼儿一定也希望你过得幸福。”
顾玄然抬起一双迷茫的眼睛，愣愣的瞪着白陆舟，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些难过。
这眼神看的白陆舟心酸不已，又轻声安慰道：“你便当盼儿是场梦吧，梦终会醒，去寻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子吧。”
顾玄然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东风渐露鱼肚白，远处传来鞭炮声声，新的一年终于还是来了，白陆舟看着院里干枯的海棠枝丫，笑着吟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顾玄然，这高烛找个心爱的人去照吧。”
良久，身后之人没有任何反应，白陆舟以为他终于睡了过去，没想到顾玄然突然开口：“还记得你刚来烛照院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问我为何将你安置在这里。”
白陆舟想起来了，当时他被嬷嬷误会，质问顾玄然为何将他安置在烛照院，顾玄然说因为这里离他近，难道不是吗？
白陆舟看向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桌上的顾玄然有些怀疑：难到让自己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真的为了看着自己？怕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些幺蛾子？
想到这里，白陆舟觉得有些难过，他觉得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就算顾玄然不如原书一样爱上自己，但至少，两人能称得上是朋友吧。
他以为自己的想法顾玄然会懂，虽然两人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毕竟顾玄然还帮自己寻找鬼参，还让自己待在这三皇子府里，还让蒙瑛来保护他，这一切难道都没有特别的意义吗。
虽然蒙瑛报恩心切，顾玄然说的淡然，但白陆舟知道，顾玄然肯定是没把蒙瑛所说报恩当回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蒙瑛进门三年才想起来让她报恩，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才向她开口的。
可是他居然还在怀疑自己？
白陆舟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又自作多情了吧白陆舟，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玄然对自己态度就能有所改观。
也对，本来就是敌对的双方，怎么能奢望通过几日的相处，几句简单的交谈就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是自己太天真了。
顾玄然伏在案上，头侧向白陆舟，微微抬起眼睫，似乎在即将入睡的边缘：“你快问我那个问题！”
“什么？”白陆舟没反应过来。
“快问我，为什么让你住在这烛照院！”
顾玄然像是一个闹觉的孩童，耍着赖皮催促道。
白陆舟还从未见到他如此模样，愣了一下便遂了他心愿。
“顾玄然，你为何将我安置在这烛照院？”
话音刚落，案上之人立即抢答：“因为我想！”
“慕容慕寒，我想让你住在这烛照院！”
似乎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顾玄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欣慰的合上双眼。
没一会，大概觉得角度不对，顾玄然皱着眉四下寻找了一番，将头扭向另一边，背对着白陆舟沉沉睡去。
白陆舟仿佛被定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停滞了。
虽然顾玄然口中说出的是慕容慕寒的名字，可白陆舟还是感受到了顾玄然满满的情意。
也怪自己之前没有细想，顾玄然修给心爱之人打算共度一生的院落，居然愿意放进除盼儿之外的人。
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或许顾玄然的意思跟自己想的一样，就是想让自己住的离他近一点好看着自己，那他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麻痹自己？他是不是在装睡？
对！就是这样！
白陆舟安下心来，或许是强迫自己安下心来，他仔细的观察伏在案上的人，那人呼吸平稳，纹丝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
白陆舟盯着顾玄然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是那么的孤独和寂寞，在这辞旧迎新阖家欢乐的日子里，他却只能醉倒在世仇的案上。
也许他把自己安置在烛照院，并没有特别的深意，只是在向自己示好，意思他愿意把慕容慕寒当做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一个，朋友？
想到顾玄然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白陆舟有些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早就开始对自己示好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说出口。
想起他这么多年形单影，高高在上的生活，白陆舟想，或许顾玄然根本不知道如何对别人表达善意。
良久，白陆舟走到顾玄然身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顾玄然，以后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跟我讲，就像今天晚上这样好吗？”
窗外天光开始大亮，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爆竹声，晨曦的微光洒在他的身上，越发显的这个人孤寂落寞。
“你也不用装作对我不耐烦的样子，不必每天都对我恶语相向，也不要故意躲着我，不管是为了顾朝还是盼儿，你都可以对我态度随意一点，我不会误会的。”
白陆舟想起自己曾经让顾玄然不要爱上自己，顿时有些脸红，或许因为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顾玄然对自己的态度才会如此强硬，他害怕被自己误会。
明知熟睡的人不会回答，白陆舟还是对着顾玄然年轻又倔强的背影轻道：“顾玄然，以后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厉害，你想怎样就怎样，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无论如何，我们也共同经历了生死，也不必总是一副冤家路窄的样子，我们可以尝试当彼此的知己，可以吗？”
这句话似乎是对顾玄然的回应，顾玄然背对着白陆舟的喉结微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既然装睡了就要装的彻底。
知己？也好，总好过针锋相对吧，听他的意思，似乎自己往后对他的可以随意一点。
顾玄然感觉到了白陆舟态度的变化，似乎前几日对自己的不满在今夜全都消散了。
好像在问出自己跟三位夫人关系的那一刻，他就放松了，所以顾玄然才敢借着酒意再一次暗示自己的心意，但他居然要当自己的知己。
顾玄然闭着眼睛假寐，或许真的可以再放松一点，反正自己也装不下去了，以后的日子，就在他身边当一个知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