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吗？”
白陆舟的心像是被顾玄然一把扯了出来，扯的他鲜血淋漓：“我大老远跑回来找你，你却把我当成一个怪物？”
他欺身向前，紧紧地站在顾玄然面前：“你好好看看，我这个怪物与你有何不同？”
顾玄然看着眼前之人双眼泛起薄薄的水雾，却还是薄唇一动：“心。”
“你的心，不像个人一样，冷的要命！”
“你可以旁观养了你十年的顾朝覆灭，不是怪物是什么？”
顾玄然的话刺的白陆舟生疼，他忍着心痛问道：“谁告诉你顾朝会覆灭？”
“你亲妹妹写的那个话本子，天命难违。”
“那个跟你一起从天上来的妹妹，她在话本子里说，我将会与你阵前对峙，而那时候，顾朝已经失了大半的江山，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顾玄然眼睛通红，看的白陆舟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是！”
白陆舟低下了头。
顾玄然心一沉：“那失掉了的大半江山里，顾朝的子民会怎样？”
“我，我不知道……”白陆舟的表情有些慌乱。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肯定避免不了伤亡，但他看书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关注这些。
“但是你相信我，”白陆舟抬起头，急切地向顾玄然解释：“我已经在尽力改变结局了，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避免惨剧发生的！”
“可若不是被我发现了，你会告诉我吗？”顾玄然厉声道。
白陆舟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辩白：“我，我打算告诉你的，只是想等……”
“等顾朝已经无人可用的时候吗？到时候燕国便可长驱直入，取而代之，实现燕王多年来一统中原的梦想？”
顾玄然言辞咄咄地逼问道。
“三郎，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打仗，我也不会发动对顾朝的侵略……”
“从前我信你！”顾玄然打断他，“可现在，我不敢信你！”
“顾玄然！”看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白陆舟终于怒了，“不管我从哪里来，从前我对你什么样子，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我以为我清楚！”顾玄然失声道。
他痛苦地盯着白陆舟，眼神中有一丝惊慌闪过：“我以为我清楚，可后来，你却让我看不清了。”
“一想到我只是你看过一本书里的人物，我便在想，是不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看我为这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苦恼烦心，你会不会在心里嘲笑我，轻视我。”
顾玄然面颊紧绷，嘴唇也开始轻颤：“我不敢再靠近你，我害怕你会觉得，我和我们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对我们而言，你可能真的是个怪物，一个知晓一切，主宰一切的怪物。”
“你！”白陆舟气到几乎失去理智，声音也大了起来：“就因为我跟你不一样，不是这世上之人，你便这样想我吗？”
“顾朝怎样？天下怎样？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比我也重要吗？”
白陆舟胸膛起伏，看顾玄然似乎真的不敢抬头看自己，仿佛自己是可以覆灭江山的洪水猛兽。
白陆舟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始自终，顾玄然关心的只有他这顾朝的江山。
“好，那我便告诉你，你听好了顾玄然。”
白陆舟眼眶发红，声音恨恨，“顾朝太子逼宫，英王谋反，几年之内，你逸王顾玄然会被迫披甲上阵，与各国联军抗衡。”
“可那时候，若我没有退让，你这顾朝，便覆灭了！”
虽然早在白陆舟的话本子里看过这些情节，但此时听白陆舟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顾玄然的声音都在发颤：“我大哥……二哥……”
“是的，顾玄然，你口中忠厚老实的太子，不对，你也知他是在伪装，终有一日他装不下去了。”
“还有你那二哥，在你大哥登上帝位之后，立即联合各国势力围攻都城，要你大哥退位让贤。”
白陆舟笑了一下，无比凄凉地道：“可惜呀，你最看中的顾朝，最终不是被外敌攻陷，而是因为你们兄弟阋墙，断送在自己人手里！”
看顾玄然垂着头，难以接受的样子，白陆舟嘲讽地补充道：“哦，对了，关于太子的谣言我也听到了，你说，这是不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想逼你父皇一把，让他尽早传位。”
“毕竟你那大哥，可是最擅长阴谋诡计这一套！”
白陆舟阴阳怪气的样子彻底刺痛了顾玄然。
他脸色逐渐惨白，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若父皇没有妥协，那白陆舟说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就会发生？
“顾玄然，实话告诉你，这本书我读的时候不怎么仔细，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结局，却不能告诉你具体发生的时机！”
白陆舟已经气到发狂，也不管顾玄然能不能接受，干脆全说了出来：“而且因为我的到来，好多东西都变了，所以我也预测不了多少，只能尽力改变一下微小情节，让周围的人少受一点伤害！”
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对顾玄然还唯恐避之不及，可现在，面露恐惧的却是对面这个人。
“早知如此，”白陆舟愤狠地道：“早知你会嫌弃我，不如我一来便告诉你这些事情，让你早点讨厌我，躲我远远的，倒也不必让我爱上你！”
白陆舟说完便强忍着泪水，跑出了世子府的大门。
他实在无法忍受顾玄然对他的疏离，似乎二人又回到了过去，彼此嫌弃，防备，甚至未来还会为敌。
白陆舟感觉到眼前阵阵发黑，他靠在世子府对面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自从心疾被治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窒息的感觉了。
刚刚二人的动静有些大了，看着匆匆涌入世子府的官兵，白陆舟知道，这个地方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一会儿，官兵们却退了出来，白陆舟立即躲到树后，他看到顾玄然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挥着手让那队官兵撤了。
透过枝丫，他看到顾玄然愣愣地站在世子府门前，望着门楣上的牌匾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地走上前，将世子府的大门关好，这才转身踉跄而去。
白陆舟没有再回去，这个地方不在安全，而且里面太多和顾玄然在一起的回忆，他一点也不想记起。
他想起顾玄然眼中的防备，这个人，是真的怕了。
不管他还爱不爱自己，白陆舟知道，顾玄然确实不敢再靠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