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憾儿拿手点着小晃的额头：“有话直说，装什么锯嘴葫芦？”
“那个，小姐，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那就别说了。”
“不是，我，哎呀，其实吧.......”小晃支吾半天，“小姐，我觉得，会不会他喜欢你呀？我们男孩子通常开窍晚，小时候比较傻，喜欢哪个女娃娃就欺负她，揪她辫子，扯她裙子......我，我就随便说说......”小晃终于在唐憾儿凶狠的眼神中声调越来越小，最后闭了嘴。
“他多大？”唐憾儿气不打一处来。
“那我哪儿知道？十八九岁得有了吧，要么二十出头。”
“所以你说的那些顽童行径他会有？”
“......所以我就随便说说嘛，瞎猜的，逗您开心呢。”小晃陪笑。
“还有，你来跟我说说，你小时候揪谁辫子了？是不是三姨娘身边那个陈丫儿？”
“......”
“还扯了哪个的裙子？”
“......小姐饶命！”小晃大叫着跑开。
..
说归说，景楸背后有唐照秋撑腰，不好轻易得罪，虽然这腰撑的莫名其妙。
他明明是景枫的弟弟，却似跟唐照秋更亲近，然而这种亲近又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有时候两人很密切，有时候又刻意拉开分寸，而庄里的人对景楸的态度也是怪怪的，明里不敢得罪，都躲着走，暗里却也没多尊重。
唐憾儿凭直觉认定景楸身上是有故事的，然而分析来分析去，摸不透，只好慢慢从下人们身上入手。因为自小深宅大院长大，她深知下人们是最好的旁观者，他们才是掌握着最多内情的人群。
唐照秋身量高，又久居高位，惯于垂眼看人，眼皮总是半抬不抬的，因此虽才三十余岁，却平白多了一份暮气，叫人远着不敢亲近，对比之下，唐憾儿尚未长成，大多时候仰面看人，乌溜溜的眸子里总闪着星光，便无端叫人觉得亲切。
这便是优势。
她又特意改了往日端庄内敛的性格，表现的嘻嘻哈哈，很快便跟家里的丫环小厮们打成一片。
而在上位者面前表功争脸，似乎也是下人们的本能，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唐庄乃至勐茶乡古寨里前前后后几年的家长里短叫唐憾儿打探了不少。
再加上还有小晃这个笑面虎，虽说唐憾儿老说他性子软，其实那是脾气好不计较，他又不是真傻，反而一副软绵好欺的模样叫人没得防备，更容易敞开心扉，话里话外不易对他设防。
这么一阵子下来，收获还是有的，毕竟谁家没点秘辛？只是，景楸的事没打听多少，阿坤却越来越不对劲了。
起先阿坤只是爱凑唐憾儿跟前聊天说话，有问必答，不问的时候也主动提起这个那个，后来就老上赶着伺候她，十分周到的样子。
开始唐憾儿和小晃两个还觉得这分寸是可以接受的程度，说是要留心，其实也没有很在意，尤其对小晃来说，能闲着休息才最好不过，他巴不得天天晒太阳去，便任由阿坤伺候，而对于唐憾儿，本来为了多套话也不介意他们多近前一些，直到后来他夜里也不急着走了，铺床叠被，捏肩捶腿，伺候更衣，相当殷勤。
唐憾儿想起她罚跪伤了膝盖那回，就是阿坤给自己做的热敷，手都摸到大*腿*根上来了，在她看来早已经是越界了，只是这里是女尊寨，她又不知道旁家的女子们都怎么叫人伺候的，或者贴身小厮就是这样的也说不准，然而这话也没法到处问去，过了几天见阿坤没有旁的进一步动作也就不了了之。
再然后，就是这几日了，阿坤再次殷勤起来，晚上时不时的找机会逗留，恨不能留下通宵陪着似的，叫她不能不往心里去，琢磨着到底是自己多心，还是阿坤真有那个意思？
这一日午后，自茶山回来小晃就躺在廊下面昏昏欲睡，唐憾儿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翻书找文章，阿坤就提了茶壶进来，明明只是普通的添水添茶，手指尖却似无意的擦过唐憾儿靠在桌上的小指。
唐憾儿没反应，隔了一会儿自然的翻了一页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再隔一会儿，似是渴了，端起茶水来紧喝了几口。
见水又少了，阿坤又来添，手指就再次刮过了唐憾儿的手背。
所以不是错觉！
唐憾儿撩了下眼皮，翻出些许笑意：“阿坤。”
“呃，小姐。”阿坤似乎还惊了下子，又迅速的收敛起情绪，拿湿漉漉的眸子望着她，一点都不避讳。
唐憾儿乍一看这眼神，差点忘了要说什么，这古寨少年身上自有一股子山野清润气息，如林间莽撞小兽一般，似乎要一头扎进人怀里，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想亲近......她停顿了一瞬，才又硬下心肠继续发话：
“我初来乍到，虽已得知这寨子里女子可娶多位夫侍，但总归要我先适应适应，日子还长着呢，别心急。”语气里是恨恨的意味，并不似安抚。
“......”阿坤不料她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一下子倒噎住了，愣了好半天才挤出句话来，“阿坤愚钝，听不懂小姐的机锋。”
唐憾儿带了抹冷笑：“是吧？我也不太懂你，等明日我问问母亲去。”
“别——小姐，您别，奴——”支吾半天，又没话说了。
唐憾儿呵呵一声，又垂头翻书，口中不咸不淡的添了句：“你和你阿兄都挺好，母亲的眼光自是不会错，迟早我...都等着吧！”
只是这“等着”二字咬的极重，听着不像是真让人等着，倒似要跟谁算账似的，阿坤盘算来盘算去，不知该接什么话茬，躬身行了个礼，尴尬地退出去了。
..
当夜里阿坤就又睡不着了，再次问阿乾上次那个问题：“你说是韦细妹好还是憾儿小姐好？”
阿乾伸手摸了把他的额头：“你烧糊涂了？”
“什么嘛！阿兄！我清醒的。”阿坤有点急。
“清醒你能说出胡话来？谁好不好的管你什么事？都是大家小姐，由得你评判？”
“我......人往高处走，想想还不行了？”阿坤嘟囔着，扭过头去睡觉，不理他了。
过了许久，阿乾长长叹了口气：“你莫要多想了，要我说，咱们得盼着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好，像那山里的茶娘，又活泼又能干，到时候生上几个娃娃，日子方过得美满。”
“......”道不同，如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