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云起脸都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阿姆怎么话说的这样难听？儿子不是不孝的人。”
“哼！你如今为了嫁人就这样忤逆我，谁知以后孝不孝？！早知你是这样的狼崽子，就不该辛苦供养你！”
樊凌越说越气。
以前她太过自信，觉得儿子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从未料到他会急着脱离自己。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景枫面前信心满满的说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有数，结果打脸来的这样快，一时间恼羞成怒。
“更何况叫你嫁人做正夫，你非要去做侧夫，到时候在家说句话都得看人脸色，哪有做主的权利？怕是想要谋划家产也没你的份儿！”
“阿姆，咱们家已经式微，若是非要为正，怕也只能选小门小户，即便我做的了主，又能有几番腾挪？而唐小姐同我情投意合，侧夫也不过低一阶，她不会苛待我，亦不会......”
樊云起说着就觉得不对劲，疑惑地看着樊凌，“阿姆，我是嫁人去，谋划什么家产？您一直挑来挑去竟不是为了我的幸福，而是...为了钱财？”
“......”樊家主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逆子！你跪下！”
本就以严苛着名的樊家主一个眼色放出去，就有人递上了戒尺，她正在气头上，拿起来就打。
樊云起虽然不娇弱，但从小没挨过打，一下子就扑在地上，又强撑着直起身子来，眼睛发了红：
“母亲，您打我我该受着，可是，云起想问一句，您养我这么大，就是为了给妹妹们铺路的吗？就是为了让我多赚钱来养她们？”
“还顶嘴！”
樊凌多年心事被戳破，实在是恼怒，也不正面回答，只是打得更狠了。
樊云起苦笑几声：“母亲，竟然是这样，您倒该庆幸是唐家看上了我，不是旁的什么小门户，唐小姐爱我，想必不介意花大价钱买我，您这生意不亏。”
往日种种俱上心头，当初他明明要留洋，偏就临行前樊凌生了病，他只好留下来照顾，错过了时机，再出门就只是国内四处奔波。
看着昔日同窗一个个学成归来，他既羡慕又心酸，若真是为母尽孝倒罢了，今日才明白过来当时的几番疑惑迹象——那根本就是樊凌装病。
她从来就不支持他读书，这些年来是学堂的教书太太们一再上门说情，连出去求学都是唐家资助的，要不然，按樊凌的想法，他早该工作养家。
母亲的美好形象在樊云起心目中坍塌。
他一改温润的性子，哪怕挨打也要厉声质问。
于是，一贯孝顺的儿子句句在顶嘴，一贯端庄的母亲越发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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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信的阿正说不清细节，其余的全靠景枫和唐憾儿两个在这猜测。
唐憾儿对勐茶寨的了解算不上深，只能事事拿北*平反着推：“所以，是樊家主想要儿子赚钱养家，全为了养大女儿，帮她们成家立业？”
以前她在北*平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穷苦人家的女儿中途辍学做工养家养兄弟，再穷些的压根连学也不上，七八岁就送进大户人家做工了，尹家的丫鬟好些就是这样的身世，全家都紧绕着儿子转，女儿的使命就是帮工和赚钱工具，就连取的名字都是什么招弟引弟。
只是，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些会发生在樊云起身上。
樊凌原先看起来只是治家甚严，没想到如此的重女轻男，甚至连樊云起自己都没觉察到，也是深藏够深，怪不得，他说自己的名字还是老一辈取的，樊凌最开始也并没有很愿意他读书......
这样前后一联系，可算是想明白了。
景枫却是见惯了这种情况，话说完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很自然地问一句：“如今看来，大约是这个意思了，憾儿，你有何打算？”
唐憾儿当然是想要樊云起的，只是情况变成这样，她有些拿不准唐照秋的意思了，于是试探着问：“阿爸，这样看来，樊家主是贪心的人吧？”
“贪心倒算不上，她毕竟还有女儿要养，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这个时候如果唐家硬要纳夫，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我是不愿放手的，又怕母亲那里......”
景枫似乎惊讶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眉头：“憾儿，我倒没看错了你，是个重情义的女子，若是旁的小姐们，怕这个时候就吓跑了，狮子大开口还好，只怕是他这一大家子拖累日后都不好打发。”
唐憾儿沉吟了一下，扶着景枫膝头跪下来：
“阿爸，憾儿跟云起私定终身的事没有瞒您，但有件事憾儿没说，只不过当时并非刻意瞒着，而是那时候没觉得会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往心里去，就是......”
景枫挑了下眉，显出了一副好奇的神色，就听唐憾儿接着说：“云起当时是提了一句家里负担重，于是憾儿同云起承诺，他婚后可以把薪水自己留着，拿一半出来养家......这个，细水长流的事憾儿愿意自己担负着，只是彩礼，不知他家会怎样提。”
景枫许久没说话。
唐憾儿心里惴惴地，生怕景枫不肯帮自己，于是又搬出辛酉来添砝码：“阿爸，我和阿酉大婚的时候自己添了不少进去，这才不过几个月，实在是囊中羞涩，若樊家开口太大，怕是添不起了。”
其实问题根本不在于添不添得起，而是要说给景枫听，我的钱大多都给你侄儿了，如今要纳樊云起，总不能从辛酉手里掏，必然要指望着唐家出面去谈条件。
果然，景枫听到这个脸色缓了缓，抬手揉了把额头，终于开口了：“罢了，我去同你母亲商量，她原本也是属意云起那孩子的......既然图人不图家世，亏些就亏些吧。”
“多谢阿爸！憾儿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唐憾儿惊喜道。
景枫也不叫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有些严厉：“只有一件，云起进门，你可不能冷落了阿酉！”
“阿爸放心！”唐憾儿立刻保证，“阿酉的正夫位子绝对稳稳的，您也知道我的性情，不是那心狠的人，必然好好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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