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唐憾儿把辛酉拉到床上去，靠着床头半坐着，拿被子盖到腰间，肩并肩脸对脸，“时间还早，你先跟我说说，石朴到底怎么回事。”
辛酉眉毛抖了一下：“能怎么回事，不就是个厨房管事，翻不了天。”
“少来，一个小管事敢惹你？招姨还给你三分面子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他才二十多岁，大约不懂得人情世故。”
“你都不到二十，那你懂不懂？”
“我——我自然是不懂，所以总是惹你生气......”辛酉说着把头拱过来，一副捋顺了毛的模样。
“说正事呢，别装乖了，”唐憾儿把辛酉头扶正，“你什么时候学会藏着掖着了，赶紧说，虽然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可那就不一样了。”
“那，先亲一下好不好？”辛酉不管不顾的再次靠过来，偷袭了一个香吻，“妻主别恼，我全说......他是石爹爹的本家堂弟，所以——”
这个唐憾儿知道，正因为这层关系，才在众奴仆里把他提出来做了管事，然而，背后还有些别的却是头回听辛酉说。
景枫年轻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大度淡然，有阵子韦庭辉盛宠，两个人之间很是闹了一番，又有郑梦京占着个真爱的位子，亦分得一杯羹，因此其他的夫侍于情爱之事上就总吃不饱。
白行舟还好，在外的时候多，偶尔回来唐照秋还照顾些他的情绪，可石楠平时就唐庄和茶山两处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没什么存在感，夹缝中生存颇有些艰难。
于是，石楠思虑之后投靠了韦庭辉，原想着当时唐岚刚出生不久，韦庭辉勤于照顾儿子，能分些宠给自己，结果，韦庭辉实在不大方，接受了石楠的示好，却不返还好处，石楠没落着什么，反而招了景枫的忌讳。
偏巧那时候年幼的石朴来投奔堂兄，石楠自保都难，就照顾不好他，叫人吃了不少苦头，后来石楠地位稳了，旧事早就不大在乎了，石朴却把这账记住了。
他记韦庭辉的不厚道，也记景枫的薄待。
不过嘛，记归记，石朴原本也没想怎么样，都是以前的旧事，过去这些年，早就不至于当面过不去，后来他得到举荐进了永酽楼小厨房，干的顺风顺水，初见辛酉作为正夫进了永酽楼的时候也是尊着的，没想惹事。
可大约是这阵子实在是厨房过的太得意，阿朴尾巴翘起来，又见辛酉吃闷亏，忽然想起当初石楠也被景枫禁足过的事，再加上前阵子因甲童乙童挑事谣芳阁，惹得唐憾儿连厨房一起罚了钱，心有嫉恨，这回就忍不住跟着踩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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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厨房开始用手段，辛酉当然不至于傻到白白受欺负，只是当时还摸不清是不是唐憾儿的授意，想着先别硬扛，于是叫甲童乙童塞钱给送饭的绳童，凑合先过去这阵子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结果绳童面都不露，每回放下食盒就走，滑不留手，他们也就放弃贿赂这个法子。
饭菜只是素淡，并不是不能吃，石朴毕竟胆子大不到那个程度，辛酉便没说什么，想着大不了哪天自己翻身了再出口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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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故事，唐憾儿轻轻叹了口气，果然后宅纷争家家都有，谁都不能免俗。
“你一早知道他与阿爸的嫌隙？”
辛酉老老实实点头：“知道，不过那时我小，只是大约知道些他们的龃龉，记不住那么多，还是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二叔嘱咐过一句，说留心些阿朴，我看他也还老实，再说上一辈人的恩怨关我何事？哪想得到他那么记仇。”
算算唐岚的年纪，也是十一二年前的事了，当时阿朴不过十岁出头，正是大多数下人奴仆投奔入庄的年纪，而辛酉才五六岁，的确想不到这些事能算到他头上。
“那你不早说，我也好留心。”
“没什么好留心的，他这些年也是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一向能干又得力，还有石爹爹撑腰，只要不出大错，犯不着找他茬，我不是小气的人。”
听着辛酉说自己不小气，唐憾儿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印象里的辛酉从来都是没事也要惹事，有仇就更要报了，何曾这样退让过，难不成就因为嫁了人，才要处处委屈自己？
一时又心软：“元卿，这次禁足我只是让你在家里安稳几天，没想苛待你，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原以为，你一贯作天作地的，不会吃什么亏。”
“什么叫作天作地？”辛酉眼一瞪，立刻又缩了下，“不是，我、我会改的。”
唐憾儿手一伸，把人肩膀搂住：“我早就不气了，你别这么紧张。元卿，厨房那事我先不插手了，你是正夫，没必要非得靠妻主出面撑腰，只要是按规矩来，你想怎么惩治都行。”
“算了，忽然觉得无趣。”辛酉把脸埋在唐憾儿颈窝。
刚意识到自己被苛待的时候他真的担心过这是唐憾儿的意思，后来想起来阿朴的身份才觉得可能是他自作主张落井下石，不过依然是半信半疑的，现在既然确定了唐憾儿的心意，至于旁人，他有些懒得管了，随他们去。
“那——”唐憾儿犹豫了一瞬，阿朴到底是庄里派过来的人，虽然他自称奴，但其实不是奴，更不是她永酽楼的私奴，现在罚了钱又罚了跪，也不好再继续追究，还是得先退让一步，等寻机她去找石楠点几句，也叫他约束着自己堂弟。
这样想来，又怕辛酉觉得委屈，有心嘱咐他：“元卿，你先暗地里查查，阿朴捞了不少油水，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也不好直接断了他的财路，但该约束还是约束着些，就算杠上也不怕，有我呢。”
“妻主信我？”辛酉仰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你这叫什么话？我不信你，倒去信一个外人吗？”
“......说的这么好听，我都感动了......可是，可是我觉得我正夫的位子坐不稳，满院的人都不尊重我，在这永酽楼没地位。”
唐憾儿白他一眼：“你要旁人尊重，是想要人尊重的是你这个人，还是这个身份地位？你若能被我看重，既便是侧夫侍夫，他们也会多让你三分，可你白担着正夫的名分，任性妄为，又处处不得我心，便没人肯尊你。”
“可，我倒想得着你的心，你肯给吗？你先是与樊云起两情相悦，好，你们本就在我之前，我不好说什么，可那阮梅宁呢？不过是庄子里下辖门户硬塞进来，凭什么也被你宠着？偏我，白白对你一腔热情，得不到回应，如同喂了狗！”
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