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憾儿沉默不语，又听见里面乒乒乓乓几声，想是桌子终于收拾完了，才有芘童的声音响起：“给！才吃完就喝，把人使来使去的消磨。”
“我又不是故意的，哎呀！烫！”阿笋喊了一声。
“烫就吹吹。”
阿笋气的瞪着他：“你不会早凉好！”
“谁知道你急着喝！”
“你！我再不济也是通房，你这样怠慢我不怕少主罚你？”
“得了，说是通房，不是没受宠吗？”看着阿笋怒红的眼睛，芘童退了一步，“您别瞪我，这话不是我说的，谁知道哪个传出来的！哎对了，说起来到底真的假的？”
“......”
门外唐憾儿倒是沉得住气，想看看他到底嚣张到什么份上，然而茯童正回来了，惊讶的上前行个礼：“少主，您怎么来了？”
唐憾儿一回身，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把人扇的一趔趄。
“谁？”
门内芘童听见动静，忙来开门，一下子和唐憾儿面对面，话还没来得及说，当即小腹被狠踹了一脚，跌在地上。
“少主饶命，少主息怒。”也不知道唐憾儿听了多少，但芘童感觉到大事不好，先求饶再说。
茯童也跟着跪下来：“少主息怒。”
唐憾儿呵斥一声：“息怒？怕是息不了了，去叫袁管事来！”
茯童没敢犹豫，立刻跑出去了。
芘童还待求饶，又被唐憾儿一脚踹过去：“这会儿不问你，闭嘴！”
阿笋看见唐憾儿进门，早就委屈的双眼通红，见她坐到床边上来，也顾不得疼，一头扎进她怀里，带着哭腔道：“您可算来了......”
唐憾儿揉着他的头发，又气又心疼：“你的脾气呢？任由他们欺负也不找我告状？”
“奴不敢，怕您恼我，毕竟，毕竟才......”
才被教训过，还担着个魅惑少主白日调笑的坏名声，又摸不清唐憾儿到底什么意思，哪敢这时候再上赶着添乱。
“阿芥也不管？”
唐憾儿并不太清楚他俩交情如何，也是借这一问看看他会不会在背后给人上眼药。
阿笋揉了把眼睛，气呼呼的往芘童那瞟一眼：“他们当着芥阿兄的面倒还好，也没真怎么样，奴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阿笋没再往下说，适可而止，只是暗暗佩服黄溪午算得真准，叫他平日就有事没事挑挑芘童茯童的火，尽量往大了闹。
这会儿芘童使劲伏在地上，不让开口真就不敢开口了。
..
那边阿蔻匆匆往这赶，一路问茯童到底怎么了。
“小的也不清楚，刚从厨房回来，见少主在门口站着，问了句好，就挨了一巴掌，少主进门又将芘童踹了两脚，就说叫您过来。”
阿蔻这些年早长大了，老实归老实，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几分：“当时只有芘童和笋小君两个在房里？少主在门外听了许久？”
茯童嗫嚅道：“那不知道，小的也是才回来。”
阿蔻突然站住脚：“你同我说句实话，这段日子你们到底怎么伺候的？”
茯童心虚了，结结巴巴的回道：“就，那样伺候啊......”
“什么时候了还瞒着！”蔻童扬手锤了他肩一拳，“当初我怎么说的？少主她对哪个都是宠着的，不分高低贵贱，原来你们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好好，这回我是帮不了，自己作吧！”
茯童带了哭腔：“别啊，袁管事，求您指条明路。”
“哪有明路？进门乖乖认错！”
两人说着也就进了双柯阁。
“不知少主有何吩咐？”阿蔻微微俯身，也没跪，打定主意装不知情，若是他当初知道这俩人可能不敬还送过来，那可就不是小错了。
唐憾儿拿起床头那杯已经温了的水兜头冲人泼过去：“试试，温的，刚刚好。”
阿蔻也被训过几回，可从没受过这份屈辱，尤其是做了管事之后，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于是这下脸都白了，立刻跪下来：“少主息怒，求少主明示，奴定然知错就改。”
唐憾儿仔细看着他的神色，也不确定他知情不知情：“半个小时前，这杯水还是烫的，芘童送到了笋小君嘴边......”
“啊？”阿蔻大惊，扭头看向一旁的芘童，“你怎么敢？！”
“这就是你选的人！他们跟了你也有两年了吧，你敢说对其脾性一点不知？”
阿蔻张张嘴，本来想反驳，可又无从说起，他若说一点不知，要么是骗人要么就是识人不明没好好选，可若是知道，那也得装不知道。
阿蔻把头叩在地上，闷声道：“奴失职，奴有错，请少主责罚。”
唐憾儿道：“责就免了，罚你一月月例，芘童杖三十，罚入浣衣坊。”
芘童呜咽一声想说话，唐憾儿又一脚过去：“叫你闭嘴听不懂人话？”
芘童绝望了，不过是怠慢了些，就这般定了罪，求饶不让说，辩解更不可能，这也太......他可算知道唐憾儿是怎么偏宠自己人了。
“还有这个，叫什么？”唐憾儿指着茯童，“我虽没亲眼看见，你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帮凶就是知情不报，杖十五，暂时留用吧，再敢不敬，让你尝尝剥皮抽筋的滋味！”
“奴不敢，奴一定伺候好笋小君！”茯童连连叩头。
这几个人下去，阿蔻也没含糊，立刻就在院子里拉长凳拿刑杖把人打了，叫旁人都看看，以下犯上是什么下场。
再过一会儿，阿蔻又选了两个老实的送过来，其一是接替茯童的，说是给他养两天就换回来。
唐憾儿点头，罚归罚，没到不通情理的地步，十五杖也不是小数目，没道理逼着他立刻带伤过来。
经过这一番，阿笋庆幸果然看到了唐憾儿对自己的好，心安了不少，也敢再次撒娇了，抱着她就不松手。
直到这会儿，他才想明白黄溪午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想自己的优势”，他的优势是什么？不就是此刻这样，委委屈屈，黏黏腻腻，惹人怜爱？
..
黄溪午还在盘账，他的窗子就对着院子，自然听到了外面刑杖的声音，芸童跟在一旁，研墨的手也停了，一个劲向外张望。
黄溪午头也没抬：“想看就出去看看，在这魂不守舍的。”
芸童忙收回目光：“不敢了，奴专心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