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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都躁动不已,愤怒充斥着,隔离线外甚至有人不受控制地拿东西朝庭上的傅正嵘砸了过来。

法官和警卫肃清着躁动的现场。

傅正嵘和贺覃年仿佛隔离出了这个现场,隔着很远的距离却如面对面一般对视着。

两人都是一代枭雄,气势顶绝,谁也不输给谁。

终于,场上安静了下来。

傅正嵘依旧盯着贺覃年,勾起了罪恶的嘴角,“的确,比起对付你,我更喜欢看他的样子,他那凄惨地,失魂落魄地,不得不来求我帮忙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

傅正嵘在空旷的监狱里,发出恶魔般不断的断断续续的低笑声,阴暗,瘆人。

一审结束,傅正嵘被判死刑。

贺覃年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他戴的金丝眼镜下那双形状凌厉的双眼仿佛不曾动容。

贺狩与他一起走出法院,站在阶梯之下,马路边上。今天又是晴天,天高得看不清云。

贺狩哑着嗓音,低声说,“我会杀了他,我发誓,我会亲手杀了他。”

贺狩转过身,看着身侧站如松的爷爷,贺覃年因为被冰封,身子一如九年前般健朗,体魄高大。

“爷爷,你一直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在调查这件事,当年的真相是你告诉我的,我本来应该信任你......但是...”

“但是,我从一岁到八岁的生日,万爷爷每年都会送我最好的礼物,你们怕我骄纵,不肯给的,他都会送我...他会教训排斥我的同学,会在我离家出走把我带回家给我讲故事。”

“他,他总说,您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却是关系最好的兄弟,所以他也把我当亲孙子,他说,我有两个爷爷......你说我当时还小,分辩不了是非,可我还那么小,他在我面前演戏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贺狩痛苦煎熬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人,再次开口说道,“爷爷,我不止一次和您说过这些话,您真的没有怀疑过吗?没有怀疑过当初是误会吗?万爷爷,他对贺家是真是假,您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您那么多年不回来,是真的摆脱了俗欲,还是......您在逃避呢?”

贺狩说到最后,一只眼睛流下清泪。

他看着爷爷面上不动如山,抓着拐杖的手却细细颤抖起来,憋下了剩下的话。

他回想那天,在傅正嵘举办的宴会上,他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万爷爷。

万爷爷苍老得他认不出,明明比爷爷还年轻,却老得像是九十岁了。明明上一次见他,他的脊背还挺得很直。

万爷爷一直等到远离了人群,才变回了曾经的样子,他笑得双眼弯弯,皱纹叠起,虽然伪装着,但眼底的慈祥那么深,假不了一点。

他像是逗小孩一样说:“你可别怪万爷爷装着不认识你啊,要怪,就怪你爷爷,防我防得那样,我要是跟你多说几句,他非得对付我不可。”

“我这老骨头,现在招惹不起他了,好了好了,我就是想多看你两眼,就说这么多吧,回去可别跟你爷爷说我跟你套近乎啊。”

而他那时,虽然不相信社会上传的真相,但他还找不到证据,心里不坚定,所以对待那么慈祥的万爷爷,依然冷着脸,一句话没有同他说。

...

数辆车在法院前朝着不同两个方向驶去,一个,坐着的是贺覃年,一个,坐着的是傅正嵘。

万逾世,不复存在。

而曾经,遥远的画面里,三个穿着背带校服的小学生,前面两个是贵族孩子,关系很好地并肩走着,一个孩子很活泼,活蹦乱跳,脸上带笑,一个孩子包子脸冷冰冰的。

在他们身后,一小段距离,是一个更瘦点的小孩,是个私生子,瞳孔特别漆黑,仿佛没有温度,盯着他们,默默跟着。

......

当天下午,落日都还没出现,车辆行驶到一半忽然下了车独自走在街上的贺覃年,口吐鲜血,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在了大街上。

四个小时后,抢救无效,死亡。

死因,是突然的心梗。

同一时间,入狱后转移监狱的傅正嵘在警察行驶过程中突然挟持警察,跳车逃跑,被击毙在车流往来的马路之间。

...

贺狩在办了丧事后,一步不出,在房子里整整待了两周,终于,给许迟打了电话,约他出去。

两人约在了一处海滨广场。

坐在栏杆前的圆球之上,吹着海风,看着远处的海岸上灯光琳琅,夜色中,在海滩上是坐在一起的朋友或者亲人与孩子们。

“怕海吗?”贺狩问着身边的许迟,他手里拿着瓶酒,往嘴里灌了口。

“有什么好怕的?”许迟也喝着酒,海风将他们的头发吹得后仰,露出整张棱角分明的脸。

“你两次意外都发生在海里,一次,是巴塞斯那次,一次,是......”贺狩没继续说完。

许迟笑了声,“正是因为当时游了三十公里,所以夜晚的海我还没什么好怕的,如鱼得水吧。”

贺狩被逗得跟着笑了两声。

“还想不起来那九年去哪了吗?”贺狩扭头,如墨的瞳孔直直看他。

许迟灌了口酒,摇头,“一点想不起来。”

贺狩冷哼,“不高兴了啊,就我老了九岁,你一点没变。”

许迟笑笑,抬起酒瓶跟他碰杯:“你保养得好,除了更有魅力了,模样一点没变啊。”

“挺会说话啊。”贺狩跟他碰杯。

两人默了会儿,贺狩的呼吸都带着海水咸咸的味道,逐渐平稳,嗓音低沉得如同融进了有形状的海风里:“谢谢你,许迟,真心的,当初如果不是你给我留了那封信,我现在或许一无所有,连秦深都会失去。”

“......”许迟突然红了眼眶,扭头看他,“没事,谢什么...我说过,我罩着你。”

他拍了拍贺狩的背,回想起曾经自己留的信。

那是他事先做的筹谋,因为他知道他招惹的人太多,即便他知晓剧情,善于算计,但人和事时刻变化,他无法保证每一步都按他算计得来,所以他得留有一手。

万一他出了意外,他说出口的承诺也必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