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果子平滑的表皮轻咬一口就会爆出很多汁水，把鼻子凑近闻闻，果子还散发着甜滋滋的香气。
他还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果子呢！
知乐局促地用衣服擦了擦手，想把手擦干净点，未曾想过衣服比他的手更脏些，还把手心上的血液沾得哪哪都是。
蒲词看不得知乐这么折腾他自己，把怀里的果子全倒在床板上，俯身下身来。
这一举动着实吓坏本就敏感多疑的知乐，他顾不上一条腿用不上劲，起身立即跪在地上求饶。
知乐颤抖着嗓音道：“对……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打我。”
蒲词拿起盆里毛巾的手一顿，忙把地上的男孩拉了起来，男孩不肯起，不断挣扎着，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面对这个情绪十分敏感的男孩，蒲词显得十分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抚才好。
男孩很轻，她搂着男孩的细腰一拎，人就坐在了她的怀里。
惊呼了一声，知乐怕惹女人恼怒，伸手紧紧捂住嘴，呼吸间铁腥味进入鼻腔中，整个人在蒲词怀里剧烈颤抖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像只被定住在怀里离窝的雏鸟，蒲词知道他害怕，但这样搂在怀里至少不用她费太多心神。
蒲词柔声安抚道：“不怕，我不会打你的。我叫蒲词，这里是我家，也是你的家。我用了一两钱从高松花手里买下你，你现在是我的人了，那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她边说着，边握住他发凉的手，用干净的毛巾把他手上的血液擦掉，再细心把手擦干净。
伤口不深，只是看起来吓人，血很快就凝固住，没有再流血了。
她拿起脏掉的果子放水里洗洗，放到知乐手心里，圆圆的果子，在他小小的手上显得很大一个。
蒲词说：“来吃点果子垫垫肚子。”
没等知乐反应过来，蒲词随意抓起果子直接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的果肉在嘴里绽放开，她接连吃了三个，见他没有动静，才停下手。
她借着月光歪着头打量着知乐，知乐没想到她会突然看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慌起来，忙着躲避她的视线，鸦羽一样卷长浓密的睫羽还湿润黏在一起，明显刚哭过。
蒲词说：“怎么哭了？抱歉，我没想冒犯你，只是你身上有伤，乱动的话会伤得更重些，如果果子不合你胃口，明天我再给你去找其他吃的。”
知乐软软糯糯的鼻音嗯了一声，乖巧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
真甜！
甜滋滋的口感让他忍不住想把它留下来以后吃，可那人明晃晃的视线不断督促着他赶快吃完。
他只好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尝着果子，这举动在蒲词看来就是果子不合他胃口，难吃到难以下咽。
可现在没有东西能吃的，只能勉强他吃点这些，明日再找其他的东西喂饱他。
在知乐细嚼慢咽的时候，蒲词把人放下，嘱咐他不许再胡来，拿起掉在地上的刀片离开房间。
手上的果子吃得只剩下空壳时，知乐肚子又叫了几声，他用手指戳了戳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干瘪的肚皮，表情十分严肃。
知乐说：“已经饱了，不许再叫了。”
那人叫蒲词，名字真好听，他刚刚偷偷瞧了几眼，她长得比他见过的女子都好看，对他还很温柔。
想到这，知乐小脸浮现红晕。
不知是不是吃了比糖还甜的果子，他现在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开始慢慢接受自己被卖掉的事实了，视线悄悄打量起来房间。
那人看起来应该也没有很多钱，却肯用一两钱把他买下，他都还没见过一两钱长什么样子呢？
知乐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他十四岁对于村里的男子来说，已经不算小了。
对面屋三舅的大儿子，比他大两岁听说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
知乐胡思乱想的片刻，蒲词才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几棵草。
蒲词说：“知乐乖，别紧张不痛的，我会小心的。”
思绪飘远的知乐听到蒲词的话，小脸一红，手紧紧衣袖，有些难为情。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的。
村里的男人傍晚吃完饭没事做，总爱聚集在村口乘凉，聊一下听来的八卦。
知乐因为各种原因，经常成为众人口中的八卦对象，不过他不是特别在意。
他有次没在家这片山头找到野菜，只好去到另一边采，一来一回时间就比较晚了，过来村口的时候就听见村口的男人们笑嘻嘻模仿起自家女人晚上说话都模样。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跟蒲词刚刚说的那样。
想通了什么，知乐松开衣袖，往身后床板上躺下，紧闭着双眼，一副光荣赴死的模样。可手心不断冒出的细汗说明他还是很紧张的。
蒲词不明所以，以为他只是累了，坐在床边，抬起他受伤的手，小心地用湿毛巾擦拭着伤口。
不小心碰到皮开肉绽处时，知乐秀眉痛得紧拧着，但就是不敢睁开眼睛。
蒲词见弄痛他，放缓手中的动作，说道：“抱歉，痛的话你就说出来，别忍着。不然我不知道哪里弄痛你。”
躺在床板上的男孩，眼眶通红，眼泪从眼角滑落，稀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她把捡来的小蓟捏出汁水，涂抹在伤口上，随后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把伤口包扎好。
弄完后，她瞧见床上还剩几个果子，怕知乐饿着，轻轻推了几下他，“知乐，先别睡，把果子完吃了再睡，我都给你洗了。”
“……嗯？”
不明白自己是不是会错意的知乐，被蒲词强塞了几个果子在手里，偏要看着他把果子吃完才肯罢休。
蒲词说：“我给你煮了些热水，我待会带你去里间把身体擦擦你再睡觉。”
知乐乖巧点头，不过蒲词瞥了一眼他的腿，还是选择把人抱进里间。
她把人放在里面的小板凳上，自己则去给他打热水，准备衣服……
把一切都搞定后，她蹲在知乐面前，点了点他的包扎好的手，说：“小心别弄湿伤口，我就在外面弄东西，有事就大声喊我就好，附近没有人，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嗯。”
蒲词见男孩这么乖巧，忍不住再次唾骂高松花一家不是人。
她出去后，一缕月光从小孔照了进来，里间里并不算黑，还是能勉强看得到东西。
知乐已经很熟悉如何快速把自己擦洗干净，不过他还是在手触碰到温热的水时，还是哭了出来。
他从懂事到今天为止，从没有谁为他准备过一次洗澡水，还是这种冒着热气的温水。
这个把他带回家的女人，难道是神明吗？
【章节修改，2023.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