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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

回魂谷底。

长胥疑孤身而返,面色阴郁,红袖下那只被烈焰灼烧的手已然鲜血淋漓。

“主子,您回来了。”

王喜欲回禀情报,却在看见他手上伤口的瞬间吓了一跳。

“您的手……”

长胥疑没有接话,目光深沉地瞥了下方一眼。

她到底还是不信任他……

甚至不惜以己涉险,只为了给老五探出一条路。

见主子的目光始终缠绕在谷底的小柳身上,王喜一时摸不准他是何打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男人垂下的双拳紧握,凸起的青筋沾染着血液,显得妖冶又危险。

“……放他们走。”

王喜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

“是。”

……

他正欲代主子前往各处吩咐撤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角落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什么人?”

见被发现,那人非但不躲,反倒迅速闪身窜了出来。

长胥疑危险地眯了眯眼。

敢在他情绪不佳时惹是生非,看来是真不想要命了。

谁料那人忽而袖口一扬,竟毫无征兆地射出来了几枚暗器,直直冲着石阵机关而去。

抑制机关的绳索倏然断裂。

下一刻——

只听一阵轰隆巨响,谷顶巨石已不容控制地尽数滚落而下。

……不好!

眼瞧着巨石如怪物般砸向了下方的人,长胥疑双目猩红,毫不犹豫地冲了下去。

“主子!”

前方的红影一停不停,疯了似的拦截着砸向她的巨石。

奈何人力薄寡,难敌数量之多。

那一刻。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她。

直至她被南宫佞派来的人带去了安全之处,躲过了石阵攻击,长胥疑才僵硬地停下了动作。

回头时,男人眼底尽是涌动的杀意。

那违抗命令擅自开启石阵之人已经被按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格外麻木。

强忍住了将他脖颈拧断的冲动,长胥疑缓缓上前。

他居高临下地踩住了那人的头颅,眼底隐隐的暗红时时刻刻在昭示——

他的耐性已几近决堤。

“说,何人指使?”

语气宛如冬日冰凌,寒冷彻骨。

被踩在脚下的男人死死咬牙,却仍旧一声不吭。

见此人如此顽固,长胥疑骤然拔刀,神情间杀意凛冽,却见他仍无半点要交代的意思。

刀光闪烁,男人紧闭双眼。

就在刀刃即将划断他喉咙的瞬间,长胥疑的动作到底还是生生止住了。

有人要杀她。

他不会善罢甘休,更不能让此事轻易翻篇。

“……带回去。”

他要留着此人慢慢审问,用世间最折磨人的残酷极刑,一点一点逼迫他说出幕后指使。

可当长胥疑再次进入审讯室时——

那人却已经死了。

开膛破肚,腹内空空。

饶是长胥疑自诩残暴无心,面对这般惨烈的死状却也不禁暗暗心惊。

不难猜测,这是灭口。

是要杀柳儿之人为隐藏身份而为。

既然如此……

他便等那个人出来。

……

回忆停止。

长胥疑唇瓣轻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这些都是他一面之词,纵是尽数告知了她,只怕她也只会当做是他巧舌如簧。

可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他怨不得任何人。

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他眼拙心蠢,非但未能早点认出她,反倒做了太多伤害她的错事,又如何能奢求她原宥。

心下挣扎了半晌,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

“柳儿,其实你我……”

试图提醒她回想起当年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窗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

长胥疑瞬间警觉。

忽然被男人拉住了手腕,柳禾只觉一阵冰冷气息渗进骨血,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几次试图甩开却无果,她索性仰起脸瞪着他。

“松手!”

长胥疑却不为所动,甚至用力一扯任她跌撞进了自己怀里。

周身被他身上的妖冶香气缠绕,柳禾心底恶寒之意更甚,下意识推搡挣扎。

“你……”

尚未等她言语,长胥疑却已用袖风震开了柜门,自顾自将她打横抱起朝那边走去。

怀里的小人儿拼尽全力挣扎,实在有些不省心。

男人抿唇正色几分,轻声劝说。

“别出声,师父来了。”

柳禾愣了愣,挣扎的动作不自觉一僵。

……符苓来了?

尚未等她回神,身子却已被长胥疑稳稳藏进了衣柜,入眼尽是刺目的红衣。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俯下身来低声叮嘱。

“尚未弄清情形之前,不许出来。”

柳禾张口欲言,却见他已不容拒绝地将柜门关闭,只余正中央一条极细的缝隙。

她暗自忖度,决定按兵不动。

此次入风月馆原本也是为了在此拖延住长胥疑,如此一来非但能拖更长时间,兴许还能听到点有用的东西。

不消片刻,房间内多了股熟悉的香气。

符苓果然来了。

柳禾屏气凝神,从缝隙里偷偷往外看。

每每这师徒二人碰面时,总会带给人一种美艳碰撞的强烈视觉冲击。

世间尤物,不外如是。

符苓慵懒踱步,在房间内淡淡瞥了一眼。

桌上摆着两只酒盏。

“……跟谁在一起?”

长胥疑不露声色,随手抓过外袍披在身上,语气淡然间显得游刃有余。

“猜到师父会来,在等师父。”

符苓轻笑一声,也不知信是不信,顺势坐在了柳禾不久前坐过的位子上。

美目流转,叫人看不出情绪。

“猜到我会来……”符苓端起酒杯,凑在鼻尖嗅了嗅,“那你可猜得到我这次来所为何事?”

说话间,长胥疑已坐在了对面,不卑不亢地回着话。

“为回魂谷刺杀傀儡一事。”

听他脱口而出,符苓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比谁都清楚,看来不是误会。

“为何要行此举?我不是告诉过你傀儡动不得吗?”

“师父……”长胥疑低笑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想赢,越快越好。”

符苓冷哼,似有讥讽。

“那你可赢了?”

长胥疑抿唇不语。

只听符苓又是一声冷笑,似是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

“自以为羽翼渐丰,可真做起来还不是输得一塌糊涂,那日之举实在愚蠢。”

长胥疑的指尖在酒盏边缘绕了一圈,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那日若傀儡身死,我就能赢。”

奈何——

她却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