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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瑶皇宫,念奴庭一隅。

窃窃私语声传来。

“刚来的这小子生得俊俏,陛下莫不是要等到养大了再……”

“谁说不是呢,毕竟已有个稍年长他些的姜侍郎被陛下纳入后宫,这个怕是也跑不了……”

“看陛下迟迟不肯将雀奴大人封赏为侍郎,莫不是陛下不喜欢年纪大的了吧?”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格外尽兴。

不远处。

二人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

雀奴垂眸狠狠瞪了符苓一眼。

那二人的话宛如刀子,生生扎进他的心窝里。

姜家献进宫的那个孩子他远远见过,模样虽生得确好,到底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一个孩子都能做侍郎,凭什么他至今还是个奴。

如今又来了个瞧着更狐媚子的东西……

看向符苓的眼神越发凶狠。

……

画面一转。

不肯被脱了衣裳验身,挣扎中的符苓宛如一头凶猛的小兽,柔弱却倔强。

最后狠狠咬住了一人的手指。

手指瞬间血流不止,那人一脚踹中小腹将男孩踢得老远。

依旧压不住怒火,那人破口大骂。

“都是要卖身子保命的人了,还敢如此嚣张……”

“闹什么?把雀奴大人都吵醒了。”

简单回禀过后,侍从带着雀奴的命令回来了。

“雀奴大人吩咐,他既不肯听话验身,那便扒了衣裳丢出去,让所有人都来好好验验。”

被踹倒在地的男孩无力挣扎,眼神透着绝望。

眼瞧着他们一拥而上撕扯着符苓单薄的衣衫,柳禾只觉心头刺痛,忍不住上前阻止。

身体却又一次径直穿透众人,扑了个空。

瘦小的男孩赤着身子被扔出去,面对着众人的评头论足,他只能将整张脸埋在地下。

羞辱,恶心……

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羞什么?头抬起来让人好好看看!”被咬之人冲他啐了一口,“他娘的……敢咬老子!”

似是怀恨在心,那人将符苓揪着发提起来。

被迫仰脸的男孩面上泪痕斑驳,却依旧固执地不肯示弱。

绳索像栓狗一样套在符苓脖子上,那群人为宣泄情绪,扬言只要学狗叫便放过他。

符苓不依,被打得头破血流。

看着眼前的场景,柳禾的指尖狠狠扣进了掌心。

这是符苓的过去……

如此残忍。

她多想厉声驱散那些作恶的人群,在此刻无助的符苓身上盖件薄衫,维护他所剩不多的尊严。

可她依旧无能为力。

“花侍郎来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瞬间逃窜。

花侍郎——

那可是女皇陛下的心尖宠。

为将其掳至皇宫,陛下不惜以三万人马围城为代价,这才逼得他自废功力甘愿入京。

“阿苓……”

来人的脚步有些虚浮无力,面色也格外苍白,似是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的。

用外衫将男孩裹紧抱在怀里,男人低声喃喃。

“师父来了,师父来了……莫怕……”

符苓安心地合上了眼。

……

光亮袭来,柳禾抬手遮挡。

再睁开眼时,又已不在原处。

入眼一派金碧辉煌,灯烛流光。

是南瑶女帝的寝宫。

柳禾又一次看到了她——

那个叫南黛的女人,原主的皇帝娘。

不过只一打眼,柳禾就能确认她不是她。

依旧是熟悉的容颜,穿着打扮却迥然不同。

眼前这个似是极喜华贵,一身雍容,金冠珠翠缀了满头,行动间珠光摇曳。

看着女人面上的阴森邪气,柳禾猜测这便是原主娘口中占据了她身子的厉鬼。

“陛下,花侍郎还是不肯用膳。”

女人猛地一拍桌案。

“你还要跟朕闹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无论女人说什么,温言相劝还是沉声警告,帐内皆是一片缄默。

半晌后。

女人收了伪装,冷笑一声。

“花无憾,你日日夜里都去看望那个孩子,还私下传授他毒法之事,当真以为能瞒得了一辈子吗?”

帐内之人总算有了些反应。

“来人,”女人的目光冰冷彻骨,语气残忍至极,“去把那个孩子丢进药炉里,做成新的毒兽。”

帐内人影一晃,跌跌撞撞地闪身而出。

“不可!”

“总算肯出来了?”女人冷笑,却仍不为所动,“听不懂朕的话吗?去把那孩子……做成毒兽,现在就去。”

花无憾毫不犹豫要追去,却架不住多人阻拦,不消片刻便被按在了女帝面前。

当初他为护下一城子民,不惜自废功力向此女妥协。

如今命数将枯,他毫无招架之力。

“就凭你现在这样子,拿什么跟我拗?”

女人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每个动作皆透着痴迷。

“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先拿你的小徒儿开刀,下次可莫要再犯了……乖,吃饭。”

“我吃,我什么都吃……放过他……”

女帝到底还是妥协了。

将符苓扔进药炉的举动被中途打断,可那象征着毒兽的狰狞烙花却已印在后背。

这丑陋的印记,将伴随他终身。

看着男孩流血不止的后背,柳禾连指尖都在颤。

原来符苓后背上的红花……

是这样来的。

怪不得他不喜欢,甚至提起来就会厌弃。

这印记书写着他年幼时的苦痛,也记下了恩师为护他而承受的无尽屈辱。

……

师父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符苓独自在房梁上静坐了一夜。

有个戴面具的男孩爬了上来,随手扔给他一个馒头,又一声不吭地扭头去了。

符苓一动不动,只剩麻木。

不知为何,看到死灰般的男孩,她忽然很想抱抱他。

回过神来的时候,柳禾恍然发现自己竟已身处高屋之上,就在他身边。

符苓似乎看见她了。

麻木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裂痕。

师父已逝,他现在不想应付任何人。

“滚”字尚未出口,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唇角。

清甜气味传来,还有少女指尖的馨香。

……是糖。

生病时师父将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哄他入睡。

师父说,吃了糖,心里就不苦了。

淡漠的眸光终究还是动了动。

“师父……也会喂我吃糖。”

他不知她是从何处来的,却并不抵触。

或许是这个女人眼底的善意太过纯粹,看向他时宛如春雨,浸润了枯竭的心脏。

又或许……

是她的糖很甜。

……